天愈发得冷了,然而从北方而来的旅人依旧能在江南感受到别样的暖意。寒冬将至的时节,江南不似西北的风寒干燥万木皆枯,此间依然有绿水长流小桥荡舟,河边常见绿叶翠枝,一路的三色堇在北方肃杀而来的冷风中顽强生长含苞吐蕊……
历经将近半月的时间,他们从陆路换成水路,从长安奔赴洛阳,从洛阳函谷关一路南下到淮阴,乘船到江都,然后到余杭绕路赶往嘉兴。这一路,他们数次逃过万朝宗的追杀,百般变换路线以迷惑追杀者与罗云门的追查者,过了余杭之后就太平许多了,似乎真的甩掉了后面那些穷追不舍的黑影。
河水碧绿幽凉,岸边游人如织,台阁画廊清雅别致各式各样美不胜收,一只乌棚小舟驶过桥头,又换了一番景致。
季长安抱膝缩在乌棚内打瞌睡,这连日连夜的赶路让他十分疲累,毕竟在这个没有飞机火车的时代,他就只有从幽州到长安时才赶过一次远路,而且那次哪有这次这么费心劳神?还有这么多死里逃生的惊险。他不是完全的浪漫主义者,有些事情的负面影响,他是可以直面承认的。
他迷迷糊糊地撑起眼皮,看向棚外,依稀看到绿水上的一道白色身影,揉揉眼睛,嘉宁的背影清晰地映入眼帘,她在船头立着,侧头观望岸边的景物,倏忽间展现笑靥,昙花一现般的尽致的欢愉。
好吧,还是挺值的。
季长安感叹了一下,心情随之舒缓,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麻的腿,钻出了乌蓬。
他从后面给嘉宁披上银色披风,体贴道:“天还是挺冷的,别着凉了。”
嘉宁转过身来,笑望他,拢上披风。
他看着晨初时分的江南美景,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嘉宁莞尔一笑,回道:“我们到嘉兴了。”
季长安精神大振,兴高采烈地四处张望,“那就可以去吃粽子了嘛!我一直惦记着嘉兴的肉粽呢!”
“粽子?”嘉宁不解道:“早就过了端午了,哪还有粽子可吃啊?你来嘉兴就想到粽子啊?”
季长安想了下,有点失望,道:“哦,对,嘉兴的粽子是从清朝才开始闻名全国的,现在只有端午才吃……真是的……”
嘉宁不理他搞怪的表情,道:“你是饿了吧?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难怪你惦记起粽子,等下船靠了岸我们就去烟雨楼吃饭,这个时候粽子是没有,但江南的鲜鱼可是四季都有的。”
季长安满意地点头:“恩,全鱼宴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艘他们在余杭来嘉兴中途转租的乌棚船顺着运河漂进嘉兴城,驶入贯穿嘉兴的月河中。他们并立于船头,望着满城的风貌,眼前便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季长安道:“我们终于到啦……只是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追上来……”
嘉宁也在思虑这个问题,她道:“嗯……我们变了这么多次行踪,北梁细作又不会有多么熟悉江南,他们要再找到我们也不易,应该能安稳一段时间……只是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从我们离开长安城起就一直紧追不舍?且不像是突受命令,一批死了,又有另外一批追来,而且一批比一批武功高,这明显是有组织的,他们背后的人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说来也不应该啊,万朝宗的细作就算是在暗中监视我,也不应比罗云门的人更先一步啊……我们究竟是如何向他们暴露的,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嘉宁不由得又以细作的思路细细思量起这一疑点。她每说起这个问题,季长安都有些心虚,因为他是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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