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
她在大街上游走,这个时候,热闹的九回街都变得冷清空寂了,她终于不用躲藏遮掩,坦然地走着,瞧着安睡的长安城。
长安城还是那个长安城,还是盛世帝都,而她却不再是她了。
她也是爱过长安的,爱它的晨钟暮鼓,爱它的宫室画舫,爱一年又一年的上元灯起,爱一日又一日的朗月当空……
最爱的,还是长安的下雪天。
……
“远思!远思!”
前方空旷的大道上传来马车行辕声与呼唤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了。
她向前跑去,与亲自驾车来寻她的人碰面:“舅舅,不用担心,我这就回去了。”
她在卢家事发后,便投奔了她生母的亲弟弟,前任政事堂主笔,周延,一直被他掩藏在家中。周延也是受卢远植牵连罢官的,但因为地位不高不引人注意,所以得以保命,也保住了卢家唯一的血脉。
“不是说只出来一会儿吗?怎么拖了这么久?太让人着急了,你这姑娘啊,外面多危险啊?”
“是远思不好,让舅舅担心了。”
以前她是刁蛮任性的相府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惯得目中无人,生母又去得早,她从不体恤长辈,哪会懂得别人对她的好?如今她对舅舅一声关怀的埋怨都感激万分。
上了马车,她让周延把车停在一旁,叫他也坐进来,跟他说了今晚她遇见殷齐修的事。
周延听完之后,有些怀忧不安,道:“可是,远思啊,你跟他说你是罗红阁姑娘,他要是再去找你问话,不就露馅了吗?”
卢远思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是啊……诶,算了,也没办法了,就算他知道我在骗他又怎样?他又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以后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就没事。”
周延垂着头,若有思量,无言片刻之后,开口,道:“不,远思,你以后还得见他。照你说的,这殷齐修并非顾清玄一党,又是刑部高官,若加以利用,对你所谋之事可是大有好处,你想想,是不是?”
卢远思明白他的意思,也认同,“可是我能怎么利用他呢?他若再见我,必会知道我在骗他了,哪还会信我?”
周延摇头,似乎已得了主意,不过稍有犹豫,道:“不,只要你不让他知道你在骗他不就行了?”
“舅舅的意思是?”
他道:“我与罗红阁的红姑有一番私交,要托她在罗红阁藏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她稍惊:“舅舅,你是说我将计就计真入罗红阁?”
“是的。你就干脆真装作罗红阁的姑娘,等殷齐修去找你,然后你再迷惑他,利用他对付顾家。这样你的身份不会暴露,我们也有下一步的打算了呀。你放心,我会让红姑照顾你,不让别人烦到你,只见殷齐修一人,只要你靠上他,就定然能成事……”
“不!”她激愤起来,道:“舅舅,你怎么能给我出这样的主意呢?太龌龊了!我才不要去当妓女!我可是卢家……”骄傲秉性使然,她自然一时难以接受,这话脱口而出,不过说到一半还是抑住了。
她想说什么?她是谁?卢家二小姐?相国府千金?卢远植的掌上明珠?
不,她什么都不是。
关于那个大家族的印记在长安城中彻底湮没了。
她,只是一个幸存者。
一个复仇者。
还有什么不能舍?什么不能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