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刚用过。
他看向面色凝重的江河川,问:“杨隆兴不久前来找过你?”
江河川微鄂,问:“你怎么知道?”
顾青玄指指茶叶罐,“你一般只喝庐山云雾,我来时才会备明前龙井,这碧螺春定是为别人备的咯,而刚好,昨日杨隆兴来找我时,在我府中喝了半天碧螺春,还嫌我府里的茶不纯正……我就让他走人了。不过,江月楼的茶应该很正,杨大人很满意吧?“顾青玄拿起那个陶罐,揭盖嗅了下茶叶清香,笑道。
江河川无奈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什么要瞒我呢?”顾青玄忽问这一句,让江河川心虚语塞。
他又问:“他是不是让你帮他向我说情?让我放过他?”
江河川叹了口气,小心观顾青玄面色,想猜他心意,犹豫道:“是啊,他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想方设法保命呢……又刚死了儿子……整个人都乱了。”
顾青玄洗叶烹茶,面色冷漠:“那他贪赃枉法贪图享乐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有这一天?背着我搞鬼,还想让我放过他?做梦!”
江河川急道:“可是他的事你都知道的呀,他贪污受贿,你不是也暗中准许了吗?他才放开手干的呀……你不能这样弄得这么绝,出事就不管他死活了吧?”
顾青玄抬眼瞥了眼江河川:“我为什么要管?我准许他贪污,可我没准许他败露啊,是他自己不慎泄密,被人举发,关我何事?”
江河川听出他是有故意赌气的意思,就猜到顾青玄一定知道了什么,索性坦白:“可这事跟我有关啊……”
顾青玄低头滤净茶渍,斟下一杯,安抚他道:“我知道,他是你亲家嘛,你怕牵连嘛,不用怕,我怎么样不会让这把火烧到你呀,河川老兄,我保你全身而退。”
江河川心急如焚,一咬牙,道:“我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我也参与了!他把我也推进坑里了!我的家业几乎都投了进去啊!”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杨隆兴说的是对的——顾青玄不会不管他,不会弃他……
而顾青玄的脸色已然变得冰冷,目有狠色,霎时间不再气定神闲,手中的茶壶噔地一下落在案上,震得江河川心惊肉跳。
“你现在知道向我坦白了?你终于想到向我坦白了?”顾青玄怒道。
江河川更加惊讶:“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什么不知道?你想乘一把商改的东风,你想贪那两个钱,不来找我,竟然去参与杨隆兴的蠢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真是愚蠢至极!你和萧王妃搞在一起,天天想着怎么算计我们姓顾的,你也以为我不知道是吧?都省省吧!杨隆兴本来还没事,但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背着我搞事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他越说越激愤,直直盯着脸色煞白的江河川,最后用指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案,一字一顿:“所以他死定了!”
江河川魂不附体,冷汗逼发,再说不出话来,绝望之色已上眼眸。
他端起茶杯往口中灌了一口,又噔地将杯子掷下,骂了一句:“真难喝!”
就起身出了茶室,独留江河川一人。
江河川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瘫倒在座上,看着桌案上那罐碧螺春,呆呆地盯了很久,恍然间顿时心力,只感浑浑噩噩,一切将消。
少顷,听见有人叩门,他也无力回应,门外传来顾清宁的声音:“伯父,你怎么了?我们能进吗?”
他闭眼缓了下,无力地发出了一个‘嗯’声。
顾清宁和顾清桓推门进来,瞧见他的模样,都有些担心,他也不跟他们说话,只那样坐着。
门关上,顾清宁道:“伯父,父亲已经先走了,他让我们来跟你说一下,请你这一段时间以行商的名义离开长安,去哪里躲躲,总之不要与杨隆兴再有任何联系……”
“什么?”江河川又是一愣,绝望感顿消。
顾清桓道:“马上杨隆兴就要被三司会审了,吏部也会参与,届时是父亲主审,我为副审,他的罪名会大白于天下,抄家问斩就在眼前,介于你和他是亲家,所以伯父你最好不要再多生枝节,让他没办法缠着你,拉你陪斩……”
“什么?”江河川还是很茫然。
顾清宁明白他在疑惑什么,便道:“父亲说他早就知道伯父你被杨隆兴拖下水并搭上了全部家业,所以他早跟票号打了招呼,暗中将你的账头划为户部分账,属于朝廷财产,所以之前你与杨隆兴做的种种交易其实是以朝廷的名义做的,也就是说杨隆兴在挪用户部库银,而不是你的资产,已经攒到了足够的证据,可以定他的罪了,父亲才让杜渐微揭发他。等他的案子结束,父亲会让户部把你的资产恢复正常,你不会有太大损失。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和他划清界限,不要落下把柄。”
顾青玄啊顾青玄……
江河川明白了,心中五味陈杂,思绪纷纭:“……可是……可是杨隆兴那里还有我参与受贿买断商户的证据……”
“这个伯父不用担心,刑部会判定那些都是伪造的,是杨隆兴借你这个亲家的名义敛财受贿,户部所有与伯父你生意有关的资料也都会消失。”顾清宁对江河川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江河川觉余惊未去,沉沉感叹:“竟然能够这样……你们真是要一手遮天了……”
那姐弟对视一眼,笑了,顾清桓搓搓手心道:“伯父,不是‘一手’,是‘六手’。”
江河川无语汗颜,终于恢复正常心绪,靠倒在凭几上,仰天叹道:“顾青玄啊顾青玄,反正这一手遮天的事,他也没少干……对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既然早就有了打算,为什么不早点戳破?刚才还要说那么绝情的话……”
“为了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