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普通猰颜蛮子的欣喜若狂不同,这支骑兵队伍的指挥官翕侯满察,此刻内心中却满是焦躁不安的情绪,作为一名萨满的私生子,满察一直觉得自己拥有与他那神棍父亲一样的能力,就是是会得到神的启示。
现在满察的眼皮一直直跳,这在满察的认知中,是厄运将要降临的预兆。果然,很快就有斥候疾驰而来,向其禀告正前方有安西军列阵拦道。
等心绪更加不宁的满察要详细询问前方拦道安西军番号,武器装备和阵形人数等详细情况时,他的副手巴彦赤刻却是赶了上来,粗壮的大嗓子开始大呼小叫。
“让我带人冲锋吧,孱弱的汉人不躲在城墙内瑟瑟发抖,竟然敢出城与我们野战,我必将杀的他们尸横遍野,让他们看看纵横河西的猰颜铁骑的威力。”
在焉耆城,虽然猰颜人战败了,但那是攻城战,是步兵的失败,没有参与其中的一直在观战的猰**兵们,虽然对安西军狠辣的守城方式,尤其是最后的烈火焚城印象深刻,甚至产生恐惧之情。但在他们最擅长的野战领域,这些猰颜铁骑们还是保有足够的自信的,用他们十数年横行河西,无人敢樱其锋的骄人战绩,藐视着安西军。
但自认为得到神启的主将满察,却不像其它猰颜蛮子那样狂躁轻挑,他心怀忧虑的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接连洗劫那么多安西村庄,都没有出现哪怕一名安西军人阻拦或是袭击,现在却是有成规模的大批安西军,突兀的出现在前方阻拦,怕是有什么阴谋吧!”
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满是彪悍之色的巴彦赤刻,平常就看不起肥胖如猪,胆小如鼠的翕侯满察,现在看见满察的优柔寡断,心中鄙夷之情更甚,毫不客气讥讽道:“我的翕侯大人,我手下的勇士,可都是渴望建功立业的真正英雄,可不是某一些献出女儿后,再溜须拍马一番,就骤得高位的卑劣懦夫。”
在金帐汗国的军制中,翕侯已经算是高级军官了,相当于副万骑长,如果以领兵数来衡量的话,大约可以领三五千人,而且翕侯是万骑队中的监军,是部族首领或军队主将安插在万骑队中耳目和代言人,起到督导军队和监视众将官的作用。
一般来说能够担任翕侯一职的人,是军队之主和部落首领的绝对心腹,一个小小的千骑长,不要说是顶撞了,溜须拍马都来不及。
可惜,满察的翕侯之位是靠将自己漂亮的女儿奉献给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而得到的,献漂亮妹子而获取官位,捞取政治支持,这在大汉帝国和罗马帝国的宫廷中似乎是司空见惯之事,但在崇尚武力的草原,这却是极度无耻和羞耻的,做出阿谀谄媚之事的人,都是应该被万马踩踏为肉糜。
在没有文人治世传统,武人横行的国度中,没有显赫军功的满察,即便颇具才能,也是很难服众的。
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被人当众揭短的满察,此时也是被跋扈的巴彦赤刻给激怒,失控怒吼道:“你这头孛古蠢驴,为什么离开生养之地,都那么远了,还是无法摆脱你鲁莽的作风,你要想死,就自己单枪匹马冲上去,为何要那么多勇士为你陪葬。”
猰颜部落最初,是肃律可汗从东欧掳掠而来的小部族,只有几千邑落。即便过去了四百多年,猰颜的核心部众,拥有斯拉夫和维京血统的猰颜人,可能只有十几万人,所以猰颜部要想发展壮大,成为草原上举足轻重的力量,就必须招降纳叛,招收草原上,因为各种原因而流亡飘零的中小部落,来强大自身,猰颜人称这些部落为新附部落。
满察和巴彦赤刻都是新附之人,满察原本是师卑人,因为得罪师卑部单于的亲信,而举家逃离,最后在猰颜部安顿下来,巴彦赤刻原本是孛古人,因为是庶子出生,无法继承家族财产,不甘心贫苦和默默无闻一生,而来到西方加入当时正蒸蒸日上的猰颜部。
师卑部落和孛古部落,都是金帐汗国七大部族之一,都生活在汗国最东方的大草原和白山黑水间,与大汉帝国的幽州和辽东地区正好相对,两族虽然生活在同一区域,但从来都不是一对睦邻友好的好邻居,而正相反,是一对世代为争夺草场水源之地,而互相残酷杀戮的生死仇敌,是绝对不死不休的世仇关系。
虽然满察和巴彦赤刻都已经脱离原本的部族,但深藏于两人内心和血脉中的,对对方的敌对和反感,却是完全没有消除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深。
虽然因为满察献出了漂亮的女儿,已经成为折曼王弗拉基米尔的宠臣,又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但巴彦赤刻却是一点也都不怵,他的靠山是罗曼·德尼索,而罗曼的后边站着的可是吉兰王伊戈尔,还有猰颜阏氏,和阏氏背后的伊斯梅洛家族,比孤单单的一个折曼王还要具有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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