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前,惟有红花。不过天彭这小西京不同,红花最多,紫花、黄花、白花,各不过不过数品,是以自状元红至欧碧类次第之。
虽说这些都是褚疏从书上看来的,但也反映了些事实的,可今日她在园里仔细看了个遍,紫花、黄花、白花、甚至碧花都有,就是没有红花,褚疏琢磨着,此时就算没有状元红,也应还是尊红花,况且丹庄,以丹为名,莫不是自己望文生义了。
“好多年前是满园红花的,”张若水轻叹一声,“如今红花颜色深的成了紫花,浅的成了粉的、白的,其本色倒少了。”
褚疏颌首,也是有这个道理的。不过张若水这话里似是有些无奈,老人家说话真是莫测高深。
“南纪说得对,人生能得一知己,无憾。”张若水忽然笑道,“只是如此花好月圆时,与君话却无酒,有些不尽兴。”
“我这有酒,”褚疏从腰间解下酒囊,今日月朗星疏,她原打算同来张若水这问问红牡丹的缘故便找个高处喝酒赏月地,现时张若水既然有饮酒的兴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居士别嫌弃。”
婢女闻之赶紧吩咐人端来了酒杯,并备着两壶酒在一旁。
“阿疏你不要再唤我居士了,无需拘束,拿这当自己家。”张若水看着褚疏起身倒酒,端起酒杯呷了口,“你们颎国的酒倒是好。”
“是我带来的酒好,”褚疏弯眸笑了,“说到酒,戎州的酒可是一绝。”
张若水哈哈大笑,她一个异国姑娘,净惦记些大家闺秀不堪的东西,哪国的礼数都不至如此,道,“你一个小姑娘,知道得倒不少。”
褚疏挑眉,“足不出户心怀天下,您看南纪就知道了嘛。”
张若水乐极了,这丫头调侃人一套一套的,她祖父许止每每来信少不得提天下大势,许汉由许止一手养大,性子怕是多少也有些像的,许家历代又与颎国当朝有些渊源,褚疏怕是不大喜他们那腔调。
便含着笑问褚疏,“阿疏不喜你那表哥?”
“许汉?”褚疏微微眯着眼,“一股子傲气,世外之人皆是如此。”顿了顿,又道,“同牡丹一样?”
张若水拿起酒杯,“怎么说?”
褚疏一脸神秘,边饮酒边同张若水讲一女皇傲雪寒天命花神催开百花,百花齐放而独牡丹不奉召的故事。张若水还是头次听闻这种传说,褚疏又妙语连珠,俩人彻夜长谈,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张若水更是恨晚识褚疏,暗想赶明儿得写信于许止,责怪他竟从未提及这么个有意思的外孙女。
张有来扶张若水回房歇息时已闻鸡鸣,他看到褚疏与自家主子这子孙和睦情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神。
张有打小跟着张若水,他这主子命途也坎坷,旁人入仕他心系牡丹,立了这庄院,早年间失了独子,结发妻子又因此成疾也跟着去了。此后更是一心在牡丹上,终日与其为伴。张有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头未见张若水这般同人坐在一起,更别说是谈笑风生。
褚疏同张有一起扶着张若水时已有些微醺,却还是不忘问,“世叔祖,您何时开始教我养花弄花?”
张若水并未喝很多,只是有些疲乏,“明日,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