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书潮

    夜深人静，繁星点点，一棵老槐树犹如鬼怪般张牙舞爪的站立在山顶，阴森诡异，两点绿油油的光芒仿佛槐树的眼睛一般，注视着下方的登山路。

    漫漫长夜，狭长陡峭的山道上，一道人影在林木间闪烁，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山道上前行。

    路，是普通的青石路，幽幽月光倾洒在光滑的石面上，折射出微凉的气息。

    山，却不是一般的山。此山名云眠，长生宗开宗祖师云道子长眠之地，山下自然寻常，山上别样洞天。

    侧面望去，陈书潮好似踏着晶莹宝石般的星辰而上，山道之险峻，恰如登天之艰难。陈书潮汗湿背襟，每一步走的都极为吃力。

    山顶那巨大的老槐树上，两点绿芒犹如鬼火般骤然一闪，霎时盛放，周天星辰都仿佛为之一沉，磅礴的压力犹如一挂白瀑瞬间冲袭在陈书潮看上去有些孱弱的身子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无数枯枝烂叶掀起，腾空一瞬，全部碾为齑粉。陈书潮只觉无尽神秘的气息冲入自身扩张的毛孔中，浑身血液沸腾，每一滴鲜血都仿佛陨石般沉重，压迫的陈书潮挺不起身来。

    此时，晨光熹微，东方一抹鱼肚白翻出，金虹满天。山顶传来数声清脆的长鸣钟响，飞鸟尽起，片刻间扑腾着飞远。

    陈书潮肩上那犹如一汪海洋般的压力也在这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驻足抬首，望着山顶，澄澈清亮的眸子中露出浓浓的不甘。停顿许久，陈书潮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

    足足三月有余，陈书潮每晚都会准时来到云眠山下，依山道而上，试图顶住那无形的威压而登上山顶，以期被山中仙人看中，将他带入真正的修行净土——长生宗。

    然而山道艰难，百余个夜晚的坚持，却并没有能够将其推上山顶，一直在山道中徘徊，若是继续如此，恐怕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

    说话间，一道佝偻的人影出现在山道上，一步一步蹒跚着走下山来。

    老人提着扫帚，用他那干枯如树枝般的双手将青石面上的泥土落叶扫开，最终停在陈书潮身前。

    老人腰身微曲，发须皆白，眼皮塌下好似将要睡着一般，一袭宽松的大黑袍被晨间清风吹起，黑袍紧贴身体，看不出一点肉感，仿佛大黑袍下隐藏的是一副骨架般。

    “晚辈陈书潮见过前辈。”陈书潮十分恭敬的抱拳拜道。

    老人侧过身去，并未受陈书潮此拜，待陈书潮礼毕，老人用他那布满褶皱的蜡黄老脸对着陈书潮，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摆摆手，眯眼笑道：“老夫当不起这一拜。”

    陈书潮轻叹一声，问道：“请问前辈，有何办法能够上山？”

    老人转身看了一眼山顶那沐浴在金光中的老槐树，双手杵着扫帚，嘶哑的说道：“无法。”

    陈书潮眉头轻皱，再问道：“为何？”

    “因不可行，故行不通。”老人似笑非笑，满脸的褶皱几乎搓成一团，好似一朵干瘪的花苞。

    “既然如此，为何要开辟这条道路？”陈书潮质疑道。

    “道……路，”老人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能看见的，是道，能走的才是路。”

    陈书潮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老人，不解。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指着东方，此时赤日已出，红霞浸染了天际，恍惚间恰似一道金灿灿的虹桥，平坦的铺展在如远黛般的群山上。

    陈书潮深深吸气，凝神片刻，微微躬身道：“晚辈明白了。”

    “只是……晚辈不愿就此放弃，哪怕光彩一瞬的虹桥，也要走上一遭。”陈书潮目中坚毅之色毫不动摇。

    老人笑着拍了拍陈书潮的肩膀，随后松开手中的扫帚，让其自然倒向陈书潮。

    接住扫帚，陈书潮看着老人从身边走过，往山下走去，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就仿佛一个松散的骨架，好像下一步就要垮掉一样。

    陈书潮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竟一时忘记了登山之事，跟随在老人身后，并把走过的山道扫了干净。

    “还有不足半年时间，长生宗便会派遣长老下山，招收资质合格的弟子，为何不等上一等？”老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书潮道。

    听闻此言，陈书潮沉默，良久不语。

    老人昏黄的眼眸转动间，一只手悄然搭在了陈书潮后心。片刻过后，老人收回手臂，微笑道：“你可知即便顺着此道登上了山顶，也入不得长生宗？”

    “还请前辈赐教。”陈书潮内心一震，眉头轻皱，恭敬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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