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叔叔,一会儿看着山涧中。
邱禁走得谨慎,行动颇慢,宿平瞅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又想起呆会儿那些香獐就要被邱叔叔射杀当场,也是不忍再看,便朝周围四下打量了起来。
他不打量不要紧,这一打量竟快要将他的苦胆给吓炸了。
一丈多远的灌木从里,少年看见了一张脸,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这脸扁平如盘,眼眶深凹,鼻梁既宽且长,好似一个倒三角,鼻尖锐利如弯勾。
最可怖的是那眼珠子,乌黑泛光,正也一霎不霎地盯着他。
“啊!”宿平率先大叫一声,跳起夺路就奔向邱禁那边。
“哇!——”只听他身后也是一声厉叫,那音调比之宿平还要高上数倍,少年只觉心胆俱裂,下脚却更快了。
邱禁听得宿平一叫,也是立马折奔而回,两人在路上相遇,邱禁一把将少年拖向后背。
“什么东西?!”邱禁抽出一箭搭在弦上,凝视前方,神情戒备。
“鬼!……鬼!”宿平指着来路,失声叫道。
正疑惑间,突然前方一阵扑腾,邱禁立刻将弓拉满,对准那边,却见一个事物从那地方冲了出来,飞上天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大鸟。
“呼……”邱禁见了那飞禽,先是一楞,随后便长吐了一口气,放回弓箭,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说的那个‘鬼’,长得可是一张似人非人,似猴非猴的脸?”邱禁拉过宿平问道。
“正是正是……它那鼻子眼睛,我只看了一眼,便似魂儿也没了,不是鬼是什么?”宿平心有余悸道。
“你见过鬼呀?”邱禁笑骂道,“真叫一个‘人吓人,吓死人’,我道碰上了什么凶兽了呢。”
“真不是鬼么?”宿平拍了拍胸口道,“那是什么东西?”
“喏,就是方才飞起来的那只大鸟。”
“啊……真是那只大鸟?”
“骗你做什么?那叫草鸮,因长着一张猴脸,故而都叫它‘猴面鹰’。”邱禁气着解释道,“这猴面鹰,都在夜里抓些野兔、野鼠来吃,这会儿正是它该睡觉的时候——你倒好,一来就大嚷大叫,扰了它清休不说,还把我吓了一跳……唔,那香獐这会儿肯定都全吓跑了。”
宿平闻言转头就朝那山涧之中望去,果然已是空空如也。
“小畜生,跑得倒挺快。”宿平嘴里骂道,却是撇过头去一阵偷笑,自是为那些活泼小兽的逃脱庆幸。
“那可不……这些香獐的胆子,那该比你小多了,可论起跑路蹿跳的速度,却是十个宿平也及不上的。”邱禁也是嘿嘿一笑。
“邱叔叔,那咱们现在往哪里去?”少年连忙岔开话儿。
“我见你喜爱这里,便去里面歇息一下吧,顺便查探查探,草丛里有没有什么野兔之类。”邱禁指着山涧的空地道。
“好耶!”宿平一声欢呼,提着短棍,在前面一阵乱拨,跑了下去。
来到潭边,宿平凑下掬起一捧水,饮入口中,只觉味道平平,无甚出奇之处,又在周围盯着潭面绕了半圈,入目之处,只有一些水草青苔,不免有些索然。
“邱叔叔,这潭里怎地不见有鱼儿?”宿平一脸疑惑,回头问道。
“此潭并非山泉所聚,只是趁着地势,汇积一些雨水罢了,遇旱则干,逢涝便满,上不通河,下不接海的,如何会有鱼儿?……唔,你方才已饮了一些潭水——这潭水佐料繁多,那些什么香獐、野狐的,来这里汲水,嘴上喝着,底下拉着,想来应该味道不差?哈哈……”说到这里,连邱禁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宿平听罢,眼儿都绿了,更是腹间鼓动,干呕数声。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又四处仔细寻觅了一番,却哪里有半只野兔的踪影。正气馁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叫声,“哇……哇……嘎嘎嘎嘎……”
“是角雉!”邱禁竖耳一听,便说出了名来,用手往北一指道,“在那里!”
说罢,就卸出竹弓,提在手中,一溜儿就飞跑过去。
宿平连忙后头跟上。
两人朝山上越去,绕过几个小林,终于在一处黄泥坡上看见了那只角雉。这角雉与家鸡一般大小,略长,生得也一般模样,只是头顶黑色羽冠,腹间呈黄,被身褐白相间,却有一条长尾向后拖出,此刻正低头在那黄泥坡上,来回走动觅食。
邱禁拿眼瞄了一瞄,却收起竹弓道:“这里去那,恰有二十来步,便由你来射罢。”
“这如何使得,”宿平惊道,连连摆手,“万一我射不中,它岂不飞了去?”
“无妨,无妨。”邱禁笑道,“这角雉又叫角鸡,不善飞翔,胆子极小,也被笑作呆鸡,你若这时冲得快,追到它边上,指不定它就把头埋了土里,跑都不敢跑了。”
“当真?——那我且试它一试。”看邱叔叔模样不像说谎,宿平心中也是跃跃。他自练箭以来,还从未曾射过活物。这刻便丢了短棍,把弓拿在左手,右手取了一枚竹箭,竹箭末端已然粘上了三根鸡毛羽。
宿平悄悄退后一步,于隐蔽处拉开射箭空位,张起竹弓,拿眼瞄向前方,却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