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无恙,这才冷脸道:“雷声大,雨点小,逞能也不分个时辰。”
卓雅含泪瞪眼,也不狡辩,干坐在地上大喘粗气,一动不动。卓雅素来胆大,可方才这一摔确实也吓坏了她,可又不到片刻,卓雅振作起来,蜷缩双腿,试着恢复力气,企图再试。
文若缓缓屈腿,与卓雅并排坐在雪堆,耳听风吟道:“什么时候发现这些雪莲的?”
卓雅咬牙切齿,揪着嗓子咳嗽:“三月二十二。”
“三月,那岂不是半年前就……”文若念念有词,暗自思量,见卓雅呛气难止,腾出手来推压卓雅背脊,斟酌道:“雪莲数量极为稀少,一般只生长在绝壁石缝中,光是开花就需要三年五载,贤妹冒雪上山,难不成是能算出这些雪莲会开花时辰?”
“雪莲花在雪夜盛开,今夜又是初雪,就算照哥哥所说,又能怎样?妹妹干嘛急于一时,非要现在将它摘下来,哥哥当真不懂?”卓雅吐着口中雪水,恨恨道:“哥哥什么都懂!就是不懂妹妹。”卓雅胡说一痛,见文若苦思不解,心里暗骂道:“等雪下大了,想要采摘,非得等到明年,妹妹这么着急,还不是看在哥哥思念伯母,想给哥哥一个惊喜,你可倒好,整天憋在屋里,十有八九正急着要将我送回吐蕃,没良心的腐儒,腐儒!”
卓雅心里将文若骂个痛快,身上疼痛似乎也减轻许多,直起腰来,哀怨道:“雪莲是吐蕃人心中圣物,能给人们带来希望,妹妹想送给哥哥,没准哥哥吃了,病就会好了。”
文若双眼一睁一眯,哭笑不得道:“就因如此,贤妹每天都要来山上守着,可是怕这些雪莲被给鸟兽叼走?”
文若头一低,见卓雅冻得红肿,闷声不语,伸手摸着卓雅脸蛋,笑道:“据医书记载,雪莲性温,驱寒活血,滋补内脏,就肺疾而言,适用于肺寒或体弱多症者,而我身上的肺疾属肺热气淤,就药效而言,对我来说,这山上雪莲与民间泥莲并无区别,贤妹你若早将此事告诉我,也不必苦等这么些……”
说着说着,文若不禁语塞,起身走向峭壁,向天而望,方才卓雅攀爬足迹已被风雪蚕食,心中一凉,猛然想起那日卓雅在饮酒时所言,恍然大悟道:“难道卓妹是在效仿我娘,为我祛病?”
想到此处,文若双眼已红,回头望去,见卓雅仍在伸腰蹬腿,试图再来,文若拭干眼泪,上前关心并阻止道:“疼吗?”
卓雅一愣,干眨眼睛,随口道:“哥哥试试就知道,何必开口多问?”
“还是不要摘了。”
“就算药性一般,妹妹也要上去看看,这一次一定能成……”
文若轻轻拽回卓雅,一把将卓雅揽在肩旁,炙热望着卓雅结成冰霜的睫毛:“陪我在此守着花开,可好?”
卓雅被文若紧紧抱着,颈后发麻,脸蛋羞红成叶,露着两颗比雪还白的门牙,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依着肩膀,在陡壁下伫足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寅时过半,大雪停歇,积雪覆过膝盖。一阵吹雪冰晶滑过卓雅的脸,文若抬头向东望去,朝阳出山,雪雾消散,头顶峭壁,几株绿茎雪莲染着晶莹剔透的雪水凌寒盛开,油油光彩,如天外之物般闪烁绚烂。
卓雅冻得僵直,搀着文若喃喃道:“花开了。”
“贤妹还要去摘?”文若贴在卓雅耳边,呢喃笑道。
卓雅困得睁不开眼,一改往日气度,眯眼笑道:“花已在手,何须再摘?”
文若笑而不答,从厚厚积雪中抬起膝盖,洋溢笑脸:“好,我来背你回去。”
“好呀!”趁着文若转身背去,卓雅猫腰走到文若跟前,纵身一跃,整个人抱在文若身上,伴着一声惨叫,文若二人沿着雪坡,一同滚入茫茫无尽的白雪中。
……
正月守岁,又逢新年,每年的上元佳节,都是五湖四海最为热闹的欢庆,地处陇南的官民也不例外。上元节前一天,青川县当地的百姓官商早早就放下了各自的买卖,申时不到,官府差役在县中要道以及林荫山路挂起灯笼,已备来日佳节赏灯。到了正月十五那天夜里,圆月当空,山顶吹雪,城镇中家家户户的百姓带着孩子走街串巷,指点灯花,文若站在山腰,俯瞰山下,早有一片光海点燃了山下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