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阁不敢相信,复又伸出手,柔软光滑的指节,搭在崔克脉上。
若说第一次是因为崔克内息紊乱,恍然之间出现奇怪的脉象,导致南阁误判,那也还好,但这一次,南阁却是感应得真切,崔克脉象急数,节律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这正是那“七死脉”之一的雀啄脉!
从古时起,帝国之中药学、医学理论博大精深,后世加以细致研读,去其糟粕,择优存良,流传至今的医学典论,其涵盖之广,造诣之精,可谓前无古人。
医学讲究望闻问切,若要给人确诊,那最后的“切脉”是必不可少,人之脉象繁缛杂多,所示病情也各有相异。
南阁所言七死脉,即釜沸、鱼翔、弹石、解索、屋漏、虾游、雀啄脉七种,人若出现以上七种之一的脉象,必无一幸免,皆为将死之兆。
念到此处,南阁再也难掩心中悲苦,一阵酸意涌上来,眼中噙着泪,道:“你就是拖着这副身体,一直来到西璇之门的吗?”
小狐狸似乎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轻轻跳在床榻,靠着崔克手臂,生怕弄疼了他。
南阁本出自名门望族,也是世代为医,干的些救死扶伤之事,可惜家道中落,被一场大火烧掉所有家产,家人死伤殆尽,她也成了孤儿。后来习得一身功夫,走上江洋大盗之路,她靠着不俗的姿色与精湛的探囊手法,从贵族豪绅怀里盗得不少金银财物,得手之后,往往全身而退,所窃之物,一部分留作己用,更多的却是救济贫苦之人,这般事迹,在王城京都,也曾闹得沸沸扬扬。
那日,南阁相中一位阔少,便暗中观察,得知那风流少爷的喜好偏爱与出游习性,自下思索一套应对之策,待得一切准备妥当,正欲出手之时,瞬间被六七个大汉包围,缚住了手足,丝毫动弹不得,原来那阔少早已知道南阁这号人物,南阁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密切监视之下,如今要抓住这个大盗,便手到擒来。
那七个大汉见南阁生得好看,起了龌龊之心,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南阁的衣物尽皆撕扯了去,只听衣服撕裂之声,南阁从未遭受此等劫难,当下无力反抗,绝望不已。
幸得韩真道人路过此地,击倒那七人,救了南阁。
南阁虽以姿色引诱富豪,但她身子冰清玉洁,从未经历过那日之辱,现在想来,还觉心有余悸,不忍回首。
韩真道人知她身份,当下好言相劝,愿她改恶从善,苦口婆心一边安慰,一边说教,谆谆教诲如父如母。
南阁感动之极,便拜了韩真道人,加入“葬”。
组织伙伴们非但不嫌弃她的过往,反倒是待她如同至亲,这更是让她感觉温暖之至。
现在,组织之中剩下的人,只有自己和崔克了,眼下崔克又是个将死之人,而自己又将回复为独自一人,倘若再次遇到那日被七个壮硕男人围攻的情景,自己更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南阁心如死灰。
只听崔克笑了笑,说:“十二死侍把我逼到黑泽崖,我技不如人,但还不是逃了出来?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崔克暗想:平日里,姐姐行事颇识大体,对自己也照顾有加,其实内里也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
崔克虽然称南阁姐姐,其实南阁只比崔克虚长一岁,看上去似一个美妇人,只因她心智成熟。
南阁道:“若非你还能继续与我说话,我只觉得,你已经是个……是个……”
崔克知道南阁所言,傻笑一声道:“我命硬着呢,被漂亮姐姐看到我的身体,我也会羞恼,可能是这原因,让我气息繁乱吧。”
南阁知道崔克只是说笑,双眼汪汪,她努力让眼眶之中的泪水不要掉下来。
眼看着崔克早已结疤的伤口,又有些皲裂,渗出些鲜红的血,缓缓流淌。
南阁嗔道:“你竟还有心思拿我取乐!好好躺着,我帮你止血!”
崔克讪讪地笑了,很听话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却再也不愿回想,自己拖着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是怎么样从满是尸臭的埋骨深渊之中,怎样地几次爬上悬崖又摔了下去,又是怎样曲折的道路,这才来到西璇之门。
南阁从茅草屋内找来几个不同颜色的小药瓶,瓶上用黑色墨笔写着:金疮药、凝血膏、护脉丹、回春散。
这些都是南阁精心炼制而来,时常带在身边,若是有组织的伙伴受了伤,她能立刻为伤员作治疗处理。
她的医术乃是家传,于调药炼丹之法,比韩真道人还要略胜一筹。
和这些丹药一同取来的,还有大块的纱布和一整套医用银针,共一百零八枚,整齐地排列在黑色木匣之中,针尖透光发亮,看得出,南阁平日很用心地保存着这些医用工具。
南阁熟练地为崔克上好金疮药粉,涂抹均匀,用纱布迅速缠绕,包扎完好。
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很怕弄疼了崔克。
南阁不时看着崔克的表情,若是崔克皱眉或是龇牙,便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
简单的应急处理之后,南阁思索着说:“伤势太重,用金疮药和凝血膏这类低等级的药,怕是效果不佳。我需要去找些等级更高的药方才行。”
崔克道:“我袖中”
崔克赶忙对南阁说道:“不必了,劳烦姐姐帮我拿纸笔来,我这里有一剂药方,你可试试将它炼制出来,对我的伤势大有裨益。”
南阁没有多问,从这茅草屋取来笔墨宣纸,在崔克面前摆放整齐。
崔克在脑中翻开那《神木药典》,从数百药方之中找到“络灵膏”的所在,大篇幅的详细说明,倐地跳了出来。
崔克提笔疾书,半柱香的时间,书毕,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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