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吴爷爷说这家当铺给的钱多,果然不错,我一件衣裳当了二两,那祛痕膏竟比衣裳还贵,当了足足三两……”桃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容易的耳朵尖都红了。
旁观的乔善言眼睛却很锐利,他看到了容易略有些尴尬的神情,又看看桃子的打扮,活像个小叫花子似的,多么令人痛心,又会想起自己方才质疑梁景潇的话,乔善言的耳朵也红了,他很惭愧,前所未有的惭愧。
“桃子,咱们不缺那点儿钱,走,师父给你赎回来。”容易语重心长地说。
“为什么呢?师父父,我用不着那些东西,我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乖,你不缺钱,你缺的是心眼儿。”这句话仿佛是从容易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桃子看看她师父父,有点茫然,
乔善言看看容易,又看看桃子,愈发觉得尴尬,像是不小心窥探了他人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匆匆作个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桃子这才想起来问容易:“师父父,那个人是谁,好奇怪啊。”
容易今天第二次感到罕有的手足无措,只好拍拍桃子的脑袋瓜子,依然坚持地说:“我必须把你当出去的东西给你赎回来。”
桃子有点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她师父父上的什么邪,为什么非得花那个冤枉钱,但是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只好听着,她想:大不了改天再当,到时候绝不能再让她师父父知道。
乔善言因心怀惭愧,当机立断去找他的老师顾程章,他深深地为容易和影杀鸣不平,首先要让朝臣改变态度,以公允的眼光看待他们,其次,他要为这一帮藏于深夜中,默默为皇权巩固抛洒热血的斗士们争得一份他们应得的奖赏,或许奖赏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奖赏是多得的,而他只是要为他们求一笔足以令他们安身立命的俸禄。
而容易则为他的小徒弟的身心发展深感忧虑。
他有很多徒弟,比如灵舒、梁景潇,这是正经入室的徒弟。虽然是正经徒弟,但要说教过他们什么,容易扪心自问一点儿也没有。灵舒原本是峨眉派的,来影杀的时候,一手玉女剑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至于梁景潇,他早就是神偷了。他们之所以会拜容易为师,大约只是出于敬佩。
还有许多徒弟则是顺势的徒弟,比如影杀府的三二百影子们。他们里面有过半数的人都叫他一声师父,但是这些徒弟都不是他收的,甚至拜师礼也没有行过。他们之所以叫他一声师父,那是因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江湖中人,大人来,大人去,行礼作揖的,他们不习惯;但若是照着江湖规矩叫他一声老大又有些过于江湖习气,所以索性都随着灵舒和梁景潇叫他一声师父。
故而如桃子这般年纪的,又是个女徒弟,他是真的没有教过。
“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容易反省,或许桃子这么没羞没臊、没脸没皮和她长久的缺衣少食有着直接的关联。想到这,容易油然生出一种为人父母的庄严。
“珠翠坊”,容易想了想,带着桃子走进去。
珠翠坊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都是在这里打制首饰,桃子从小到大,偷都没想过要偷这种地方。
她看着柜里的首饰眼睛都直了,金的、银的、玳瑁的,闪闪发亮,比星星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