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脚伤好得很快,他身体一向硬朗,又是军人出身,比一般人都能吃苦些,又每日都要下床练习,那恢复的速度自然是快。韵清总扶着他,两人嫌楼上狭窄,索性搬到楼下来住。楼下那房间虽小些,光线也没楼上明亮,却胜在方便,能到院子里走走。
时值初春,依旧寒冷,柏言走到院子里停在一棵树面前,指着那树道:“韵清,你猜这是棵什么树?”
那树干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不见,韵清对这些植物类本不精通,若有叶子还能猜上一猜,这一排的好几棵都没了叶子,可叫人怎么猜来着。她索性开起玩笑来:“不是许伯买来的柴火,插在地里的吧?”
柏言也叫她说得笑了:“也亏你想得出,这可是我亲手种的,你再猜猜。”
韵清见他坚持,只能亮了底牌:“我是真不晓得,那叶子掉了,什么树不是一样的?”
他却不生她的气:“还记得你说,海棠花若是让雨打了,掉在地上的花瓣不能扫了,要留着看的。”
她一向最爱海棠:“是海棠?”
“嗯!”
她想起那一年,她坐在海棠树下的摇椅上,林四过来抢了她的位置,那一树海棠衬着林四那样好看的公子哥儿,叫人晃不开眼晴。可画面又突然转到柏华他们将林四从车里拖出来时,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她失神在那里,眼泪模糊了眼睛。
柏言叫了她三四遍,她才醒转。
柏言只道她忆起往事:“好好的哭什么?”
她晓得他一向不喜欢阿四,并不提起:“原来你还记得,我最喜欢海棠花儿。”
他双眸凝视她,眼底含着深情:“我怎么会忘记,你瞧瞧,这院子里能种下的地方全种了海棠给你。”
她怎么能感觉不到他的情意:“柏言,谢谢你。”
他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你是我妻子,说什么谢不谢的。”
李氏自去忙她的餐馆,菊花自是要去掌厨的,家中一时变得清静许多。柏言的脚走路虽有些异样,到底是一天比一天见得好了。这几天他总是陷入沉思,连韵清走到他跟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韵清猜测他是忘不了战事,虽有些不忍他上战场拼命,但到底那是他一生的宿命与报负。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可是想念阿奇了?”
他抬头,微微一愣:“是有些。”他牵了她的手在身旁坐下,“只是我一去,有些事不太放心。”
她总不能拖累他的,虽晓得他放心不下自己却还是要问:“不放心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期待的神情溢于言表:“我走了,你可愿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就等我回来?”
她笑道:“我能去哪?”
他诉说自己的担心:“我怕像上次一样回来了见不到你。”
那也曾是她自己心中的一道坎,多少次他想责问他为何不去救自己,如今难得再聚一起,她早已淡望,或者说不愿再提及,往事总是不堪回首,既如此,不如不提:“过去不要再提了,我总会在这里等你,你放心地去。”
柏言却突然强加要求,样子有些咄咄逼人,只是那口气却很温和:“那你不许出门,不许去见我父母,若遇着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他就要出去,总不要他带着担忧出去,她温顺地应道:“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你不许我做的事我不做便是了。”
他露出欣慰的笑,想她这些日子以来跟在南京时的她一点也无区别,时有任性,却总温驯,还是他顶顶在乎的那个人儿。
他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只怕她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韵清却笑他啰嗦,从来他不爱这样拘着她,想是那场分离,叫他生了这许多担心。
柏言这一走,她心里空落落的,李氏因着店里的生意,有时便在店里歇了,即便回来,也是累得不行,哪里有闲心跟她多说话。渐渐她便也觉得沉闷,无聊,几次想出门走走,也被许伯给劝了回来。她与许妈说话,那许妈却不会聊天,拘束得很,你问十句,她答不上一句的。幸好柏言书房里有许多书,她便将它们拿来打发时间。
那日下午,她在书房里看书看得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得外边吵闹声响,隐约有个女子嘴里叫嚷着:“陆韵清,你给我滚出来……”却又听得不很真切,便下楼来瞧。
才到楼下,那许妈却拦了出来:“太太,今天晚上在想吃什么?”
她一向不挑剔,菊花在时她从不过问,走后还是一样,虽说许妈手艺不如菊花,她也是本着爱吃便多吃一口,不爱吃便将就,从未特意指定要吃什么。许妈这样子反叫她生了疑心:“许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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