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会对我这个被他们认定的“坏人”使用哪种酷刑呢?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大王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她……她尽在说些混蛋的谎话,对这种人绝不能饶恕。”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霎时如坠入冰桶,凉了半截。大王继续说道:“先把她关起来,明天我要让至高无上的神明来判她的罪,决定她的生死。”
众喽啰又是一阵欢呼。
神明审判?这个词我只在以前的法律教科书中见过,而且似乎也和汉字“法”的源头有一点关系,不管怎样,这都是只残留片言只语的很古老的传说了,现代文明社会哪里还会有神明审判这回事!却不料在这遥远偏僻的山区我将亲身遭遇这件荒诞的怪事情。
我的心砰砰乱跳。
如果把我交给文明社会的法庭,哪怕主审法官再昏庸无能,以我之现实状况总不至于被判处稍重一些的处罚吧,即使这片山林真的属于这群蛮族的领地,我也是无意闯入,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但是在这里,如果我是受到神明审判,而且要让那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决定我的生死,这件事就完全不同了,现在我不得不为我的生命而再次担忧。
当这群喽啰簇拥着他们的大王大呼小叫地离开后,在我身边立即围上四五个喽啰,其中包括绑缚我双手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矮个子男人走到我面前,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你大胆,你真大胆,竟敢惊吓我们的大王,就凭这一点,足够让你死好多次了。只是我们大王非常仁慈,不忍心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才选择让神明来审判你。哼哼,你还是做好被处死的准备吧。”
听他的话语和口气,似乎我一定会被处以死刑似的,不禁大惊失色,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神明审判吗,我没有罪,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神明难道不是公正的神明吗?”
“大胆,你竟敢侮辱我们的神明,该打。”他的话刚说完,从旁边冲过来一个小喽啰,举手在我的左颊上凶狠地打了一掌,这一掌果然不轻,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便闭嘴不再说话。
矮个子男人继续说道:“神明当然是公正的,你惊吓我们的大王,神明当然要判你死罪,你以为还存在侥幸吗?你以为还能逃得了吗?哼哼,哈哈。”矮个子男人越说越得意,好像已经看见我被处死时血淋淋的场景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十分变态,他们宁愿看有人被处死并欣赏残忍的行刑场面,也不愿对那些不幸的人多一点善心。矮个子男人就是这种人,其他的这些人也是这种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种人。我已被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所包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咬紧嘴唇,怒目瞪着他们。
“走,快走!”矮个子男人又怪叫道。
我已明白当这个矮个子男人下了一道命令时,反应一定要迅速,可是我的反应还没有赶上旁边的小喽啰,我刚想迈出前走,身后就被一个小喽啰猛地推了一下,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我站起身,瞪了那个小喽啰一眼。小喽啰没有理会,继续对我推推搡搡,嘴里叽叽咕咕地不停说着什么,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催促我快走。我迈开腿,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那个矮个子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山上的路十分不平,地上到处都是碎石,我赤着双脚,脚上和腿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的地方是伤痕上再加伤痕,结果是伤痕累累,看上去非常恐怖。我的脚踩在碎石上,只得强忍住疼痛,把泪水咽到肚子里。我何时遭受过如此残酷的境遇!即使以往处在生死一线之际时,也没有遭受过这样无情的身体伤害,以至于自己遍体鳞伤,在内心受到折磨的同时在身体上还要添加伤痛。
我们似乎在向山上走去,有些地方坡度颇陡,不得不爬行而上。这些满身涂满颜料的野人常年生活在这里,即使是上坡,也显得腿脚灵便,像猴子似的攀援跳跃,很快就到了高处。我则不然,和他们相比,原本更加身轻的我却好像脚下挂了沉重的铅坠似的,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往上爬,也才能只上去一点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慢点也无妨,可此时在我身后还有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催命鬼,我稍微慢一点,他们就会用手中的竹竿不断往我身上招呼,于是我身上除了被荆棘岩石划破的伤口外,还有被竹杖打出的伤口。我不得不爬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大概上了一百多米,终于到了一个平台,我已经全身虚脱,再没有一点力气,即使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趴在地上喘着气,除了喘气之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一动不动,除了喘气之外,我已几乎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看见有喽啰拿着竹杖走过来,他们准备再次对我施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甚至连躲避打来的竹杖的力气也没有了。我趴在一块碎石交错的土地上,闭起双眼,已经准备承受那打来的竹杖了。如果此时他们想用这根竹杖把我打死,我也已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承受死神的光顾。
可是竹杖没有打下来,我听见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这几个喽啰和那个矮个子男人都坐在我身边的不远处,互相聊天——如果他们的说话是聊天的话。
我咬紧牙关,瞪着这几个残忍的“凶手”,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心里恨恨地说道:如果我能平安度过此劫,有朝一日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几个野蛮凶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