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的花痴想法不算数,我还是挺喜欢活人的。
林琪看着我从花痴到慌张的全过程,叹口气摇摇头“沈冬冀,你能不能不这么白痴。谁稀罕你,我这不是为了引他出来,才出此下策。”
“你何须引我出来,以你的道行,收不了我。我在阳间有身份证。”美物指了指我,那指头跟玉簪似得,又白又细又长,“你们道士都该知道,我有冥婚在身,只要不离开这个身份证,你们就不能对付我。”
林琪手中玉扇一开“一派胡言,你是鬼,她是人,若我没猜错,你昨夜就上了她的身。只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今天拿个冥婚契约骗她滴血画押!我虽不是入流道士,但也绝不会让你在此作乱”
这么说,昨晚那双手就是美物的?可为什么我没摸到他的身体?一想昨晚羞羞,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去问问你师傅,不是谁都能在阳间结冥婚。”美物抖了抖直裰外套,将一缕青丝拿了出来,轻轻一甩,桃眼看了眼我,我的魂要被摄去,心脏快承受不住这目光。
“在下唐柯。是你的冥婚夫君。死于汉朝,已有千年。”美物朝我作了一个揖,声音就如古筝弹奏十分优美,像小溪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也不少那份气概,好似一位英雄豪杰,让人陶醉。
唐柯又看向林琪“小道,我既有地司婚约,又成了这段姻缘,在阳间有了合法身份证,我只是了却我未了心愿,不会害人。”
林琪合上扇子,黑着脸“望如你说这般,如果有害人之心,什么地司契约,别怪林家玉剑扇不留情面。”
林琪拉开门就走,我慌了,我可不想跟千年老妖同处一室,抓住林琪的胳膊“大哥,林哥,你,你别走啊。”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寒气逼人,房间里腾起一层薄冰,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我,唐柯手上竟闪着白色的冰雾“你毕竟滴血画押,守好一个妻子起码的妇道!”
“那个唐柯,我,我无心的。符?哦哦哦。那个三角符!?不是急刹车,我头不会破,也不会流血,实在无心。我长得又这么难看,身材又不好,皮肤又不滑,家里又穷,你,你还是再找一个水灵妹子吧”
“捡起红包的那一刻,你的命就跟我连在一起了。”唐柯松开了我的手,又靠近我一步,那微微开启的薄唇,离我很近,他没有呼吸,而我的呼吸已经喷到了他的脸上。我紧张的不知所措。
“贪财有道,好色有品。沈冬冀。贪财不可取啊。”林琪扬扬眉走了。
我冲着唐柯尬笑着,美物虽美,可一想是个老妖,就怕是幻化术,障眼法,万一真实的唐柯一身蛆虫,一块块腐肉往下掉,想想那一幕,不用唐柯动手,我自己都能吓死。
“你也不必害怕。不需要你时,我是不会出现的。”唐柯扔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出租房里的薄冰也化开了,流了一地的水!这些电器可是房东的,要是整坏了,我还不得赔上几个月工钱?!什么破事,我就栽到贪财上!
一想到冥婚,这是一个婚啊,他唐柯是一古代人,起码知道聘礼。这聘礼,何时给我啊?
“唐柯!我的聘礼!”我对着空气,气急败坏吼了一句。
“保你命,就是聘礼。”空气中飘来结冰的声音。
“我要不是贪点小财,怎么会需要你保命?!”我冲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扔了一个bra。
唐柯再没出声,我也觉得无趣,冲个澡,睡觉。
你要问我,怎么不怕?怕什么啊,人自有天命,什么命都是注定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逃不过,已经来了,欣然接受吧。
夜里,飘来敲门声,明明是敲我的门,可这声音又是像从很远传来,很奇妙。我想爬起来探个究竟,可怎么也起不来,身上像被压了千斤,动弹不得。敲门声越来越大,声音巨大,震得我头好痛,四周却静的不正常,好似只有我一人在这个空间内,听着这疯狂的砸门声。我起不来,空气里腐烂的气味越来越大。
“姐,开门啊!我是沈南纪。妈突发脑淤血,妈妈走了。姐,姐。”是我弟,是我弟在门口,什么?我妈死了?!
泪夺眶而出,猛的坐起身来,挣脱重压感,往门口跑去,边跑边哭“南纪,南纪。”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道黑影拦住“别开门,有人要害你。”
唐柯挡在门口,看我一脸鼻涕眼泪,皱皱眉“身份证小姐,你是我阳间存在的依据。你死我亡。害了你,就等于杀了我。”
“姐,你开门啊,咱妈没了。姐。”弟弟哭着锤门,听的我心里都要滴血了。
“你滚开!外面是我弟弟”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抓过唐柯就想推到一边,可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不是实体?
“不要开门,外面是我仇家幻化的。我现在能力并不能护你周全。”唐柯伸手拉住我,他的手是真实的,可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手穿过他的身体,拉开了门。
门一开,一道红光夺了进来,紧接着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进来,哪有我弟,真如唐柯所言,是幻化。
正当我发愣时,盔甲嘎吱嘎吱就冲我走来,我当然知道要躲,要跑。可我哪能跑过一个怪物。盔甲大手一伸,掐住我脖子,将我举了起来。盔甲力气奇大,我脸上迅速充血,能感觉自己脸已成了猪肝色,呼吸困难。
唐柯眉心一紧,翻手一个掐诀,弹向盔甲,盔甲瞬间浑身冰白,痛苦的松开了掐我的手。一股劫后余生的感动涌入泪腺,决堤而哭。
房门再度打开,林琪站在门口,声控灯居然没有亮起,只见他玉扇一挥,几十道如利剑的白光刺向盔甲,盔甲应声而倒,心脏处闪着幽幽的红光。
房子里又是我们三人了,我摊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看着正帅气无比合扇的林琪“林老板,这个盔甲会不会爆炸?怎么一直在闪红光?!”
“哪里有红光?”林琪和唐珂都被我这句话惊得站起身,看向盔甲。
“心脏那闪!这玩意怎么处理掉?这可是我租的房子!”我把腿翘到茶几上,却被唐柯狠狠瞪了一眼,我竟乖乖的收起了腿,规规矩矩的坐好,再瞟了唐柯一眼,他才点了点头。
唐珂和林琪走到盔甲面前,唐珂指甲变得生长,刺进盔甲的心脏,一片红色的薄片被拔了出来,盔甲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唐珂冷笑一声,一口吞进红片,一脸满足。
“奇女子,你能看见鬼怪身上的灵片所在位置!”林琪跑到我跟前,捧着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仔细看了看。
“小道。”唐柯冷冷的喊了一声,林琪赶忙松开捧着我的手,唐珂才冲着林琪,拱了供手“多谢出手相救。”
“唐公子,无需多礼。我刚刚在外面,通过一些走阴的好朋友也知道了些你的事情,碧血丹心,忠肝义胆,敬佩。我林家原跟你也有渊源,也自会祝你一臂之力恢复灵力。方才是不知这些,得罪了。”林琪说的大义凛然,唐柯微微点头,两人都不再说话。
我被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吓到了浑身发抖。躲在沙发里低着头。唐珂坐到了身边,低声柔语“冬冀,得让林家道人给你看看,这鬼物所掐非比寻常。”
唐珂唤出这声“冬冀”时,我浑身毛孔都炸了起来,是昨晚那个男声,昨晚真是他!?不对,昨晚春梦中的那人,如一头撒欢的野马,甚是疯狂,跟眼前这个冰冷古板的老妖怪,完全对不上号啊。可一看见他长长的指甲,我又警惕起来,昨夜那人分明是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昨晚是你?”我看着唐珂,颤抖着问了句。
“有劳林家道人了”唐柯并没理我,对着林琪客气了一句。
“唐公子,别叫我林家道人,我叫林琪。”林琪走到我跟前,从屁股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符,那个打火机一烧,扔进一个碗里“倒点水喝了!”
我皱着眉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你行不行?”
“我不行,他行?!”林琪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满我的态度,开始了他小心眼的打击报复“沈冬冀,你说你要不贪财,这会是不是都已经睡的流口水了呢。”
“你大爷的,林琪。”我被林琪这么一气,反而忘记了害怕,伸手就想锤他。
“人家拿小拳头锤你胸口。”林琪跳一步躲开,我又想追去锤。
房间温度瞬间凉了下来,我和林琪不约而同的看向唐柯,唐柯的脸上一片绿,幽幽的说“天色已晚,还请林琪道人早些回家。”
林琪咽了口吐沫,对我眨眨眼“那你快喝了符水,我先走了。”
这千年老鬼物,醋意还不小,现在可不是千年前,矫情要人命。我哼了一声,倒水喝下符水,关上卧室门,刚想睡,就觉胃里翻江倒海,“呕”要吐了要吐了,林琪这符水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抱着马桶,“呕”吐出一堆蛆虫,没比这个恶心的了吧。我怎么会吐蛆虫,“呕”绿胆汁都吐出来了,还是觉得恶心。唐柯冰冷的手,轻轻拍着拍我后背,一阵寒意,从后背到前胸,居然舒服多了。
“你吐的是鬼虫,是被刚那个鬼附过身。现在吐出来了,没事了,去睡吧。”唐柯声音有毒,我越听越上瘾。
我晕晕沉沉躺在床上,看唐柯将的指甲已经变回正常“昨晚可是你?”
“睡吧。”唐珂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那如装满星海的眸子,盯着我看的那般专注。
我实在太困,沉沉的睡下,梦里的唐柯,笑颜如花,端坐在一大片梨花树下,腿上坐在是穿着曲裾的我,一副心满意足的花痴笑,只是额前那月牙形的伤口,还是那般突兀。
这一夜倒睡得很安稳。早上起来,班还得继续上。拉开卧室门,一切如故,唐柯也不知了踪影。也好,他不在才安神。
到了店里,百无聊赖,坐在古筝前,刚弹了几下,门被用力的撞开。
我去,这古筝是弹不成了,一弹准来人。
“冬冀,新年好啊。来,吃点陕北的小吃。”老邓大着嗓门提着大包小包的撞了进来。
“老邓,你怎么回来了?”
老邓将一包东西往我手上一放“我不忍心,留你一人在这所没有朋友的城市,孤独的过年。”
“哥翁滚!”我拿起琴谱就往老邓身上砸。
琴谱却被从外进来的一个人接住,唐柯单手抓着琴谱,眉心微蹙,看向我。我气明显短了几分“那个,你怎么来了?”
老邓大油脸上,那双小眼睛眨巴了几下“你是?是来订货的客人!这大过年的,还来照顾我生意,感谢感谢啊。”
老邓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趴到我跟前,小声问道“那青铜剑的人可留联系方式?得尽快找到他。”
我看看老邓,看看唐柯,努努嘴“喏,青铜剑的主人在这。”
老邓大惊失色,脸上的肥肉颤了几下“你是受人之托还是剑的主人?”
“剑的主人。”唐柯看着靠在古筝旁的我,竟然微微一笑。天啊,这笑,就像炎热的夏天吃了一根冰凉的棒冰,心里深处都舒服。我的小粉泡溢了出来。
“唐子尘?”老邓肥油大粗手指捂住大嘴,虽说他萌的如一只被猎人发现的小鹿,可配着这身超过200斤的躯体,实在有点扯。
“正是。”唐柯看着老邓,看不出表情。
“你,你怎么出来了?”老邓一个踉跄,摔倒地上,地都震了震。
“这是我冥婚妻,阳间的身份证。”
我想去扶起老邓,老邓却如见鬼般躲开我“你嫁给了鬼?不,他是粽子?不,我明明见到他躺在玉棺里,纹丝不动!他是鬼!”
“我,”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贪财吧,换了个话题“你掘了他的墓啊。”
“不,不是我们要去,是他要我们去掘他的墓”老邓挠着头,汗珠从头皮往下,一滴一滴顺着大脸往下掉“我怎么也说不清了,我爷爷做了个梦,说南郊燕安山以北50里,有大墓。老爷子,当真了,就非要去看。到了地界一看,只见一片宽阔平地的水田后有一处青山,青山上云雾缭绕,颇具仙韵,老爷子冒着生命危险,做足了准备,才爬到陡峭的山中央,鬼斧神工啊,山中央居然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四周有山泉流淌,这是要出大墓了。老爷子一激动,召集我们全家男性子嗣,说这是墓主人的旨意,要打洞。”
“来吧,坐下说。”唐柯指指茶台,看了眼还摊在地上的老邓。
“你,你是有预谋的。”老邓跟赌气的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瞪着两条粗腿,指着唐柯,喘着大气。
“是邓家欠我的。这把青铜剑,尽快给我修好。”唐柯声音冷了几度,他把青铜剑轻轻的交到老邓手里,可见他足够爱惜这把剑。
“唐子尘,这是破尘剑啊。据你墓里的生前志记载,你就是被这破尘剑所杀啊,杀你的还是你的。。。”老邓拿着青铜剑仔细看了看,坐直了身子,声音又大了起来。
“我就需要你修这破尘剑。”唐柯阻止了老邓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这唐柯是怎么死的,蹲下来一脸是非的问“老邓,他,被谁杀的。”
“他武艺超群,战无不胜,能杀他的当然是身边最熟悉的,女人。青梅竹马的。”老邓给我一个媚眼,全然没了之前的紧张“我是明白了,你是有了这个身份证,才叫我们家掘墓,破了阵法,你才能出来自由活动吧。这可是你欠我邓家的。”
老邓恍然大悟,变得牛逼哄哄起来,灵活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冬冀,你这地可没擦干净,瞧瞧我身上的土。”
“他先知道要跟我冥婚,才叫你掘墓?你是上个月回的老家,怎么这个月他才来”我才懒得理什么拖地不拖地,只想解开这个疑惑。
“他应该跟地司有了契约,有了冥婚保证,花一个月时间,重塑真身,我猜他现在这个身子,有多半也是虚幻。可你为什么要签冥婚约啊,是不是他逼你的?!”老邓拿起大茶杯,咕咚咕咚猛灌几口,那水还是大年二十八的。
我尴尬的笑着“我也不想签啊,我是上当受骗!”
“你就算不捡红包,我也有别的办法,让你滴血成亲。冥婚,你是不可能逃掉。”唐柯那张妖孽脸一个邪笑,我,好吧,我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