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梳了一个双挽的如意髻,左髻下缀着三串米珠长穗。身上一袭淡紫色百蝠大挽袖袍子,衣襟口袖口都有紫狐腋的锋毛,映着阁内灯光只觉彩绣辉煌,整个人就如一只娇柔红艳的海棠花;而脸上偏又薄施脂粉,目光沉静,生生平添了几分淡雅高华之气。再一看却是清丽无双,很是端庄大方。
暖阁内不觉沉寂了一瞬,却是众人看得心神一晃:如此姿容,难怪能得蒙圣宠。
一下子几十束目光齐落在自己的身上,即使已备受关注尽两月,德珍依旧是有些不自在。
抑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德珍合乎仪度的款款而行,在距暖炕三步之外驻足,分别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屈膝一礼:“奴才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一直端着笑容,见德珍行礼,脸上的笑褶子一丝未变,只微点下头。
皇太后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笑意融融的让德珍起身,又一边细细的瞅着德珍一边对身侧的人说:“看着就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又曾跟在佟贵妃身边过,想来就跟安嫔说得一样,送得定然不俗!”陪坐在皇太后身侧的人,是一个将近四十的妇人,从她白净的面容上看,可看出年轻时应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而这名美妇人,不仅是世祖皇帝的遗孀,也是皇太后的嫡亲妹妹淑惠太妃。
闻言,淑惠太妃看了一眼德珍,慈眉善目的一笑,对皇太后笑语道:“姐姐都说好了,还不快让德常在呈了礼,让皇额娘和大家也好开一下眼。”
“当然是开一下眼了!”坐在佟妃下首的一妃嫔,接上了淑惠太妃的话道:“太妃娘娘您可能不知,这位德常在可是皇上当做眼珠子般宠的人,能不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送得礼啊,自然是让人开眼!”虽是夸赞的口吻,却掩不住满口酸溜溜的醋意,以及那暗讽德珍一颗“巧心”媚主的意味。
德珍不着痕迹的循声一瞥,原来却是安嫔,难怪敢接了淑惠太妃的话。
这安嫔,虽是汉军旗备选入宫,其祖母却是太祖皇帝的孙女,如此也算是玄烨的表妹。故而自她十二年前入宫以来,尽管性子娇纵一直不受玄烨宠爱,并且不曾有过一次喜脉,却依然能晋封为嫔,还跃居有生养的荣嫔、惠嫔之上,成为七嫔之首。
在座众人见开口的又是安嫔,心里明镜似得透亮:这安嫔自负美貌奈何不受玄烨待见,久而久下,常针对一些身份低于她却又受宠的嫔妃。一如当年刚入宫的宜嫔,就曾受过安嫔的为难,只怕安嫔今儿这般不遗余力的推崇德珍所选贺礼,其中必有内情。
如此一想,众人自是更为好奇德珍所送之礼。
很快地,两名小太监抬着一张铺有龙缎的高几走入暖阁里,跟着一名小太监昂首唱喝道:“德常在送苏绣王母乘彩凤画带酸枝镶螺钿框四挂屏一张——”在拖得长长的尾音下,另一名小太监揭开龙缎,一张两尺见方的挂屏呈现于众人视线中。
一样比梳具更平常的物什,让众人一阵诧异,随即想起德珍宫女的出身,又心觉理所当然。亦有另一部分人诧异之下,想到玄烨源源不断的赏赐入同顺斋,德珍即使刚封为嫔妃也该有几样奇珍,这次送挂屏断然不会是因囊中羞涩,难道也与佟贵妃一样另有乾坤?
一时间,众人不由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起。
唯有安嫔一人兀自得意,她原本看见德珍所带的贺礼是一个普通的锦盒,料定德珍的贺礼极穷酸,便有意让德珍在皇太后圣寿上出糗;没想到方才一见却不是原先的样子,正大吃一惊时,又见是一张在宫中普通至极的挂屏,当下也不多思贺礼的不同,只自得意满的睨视着德珍,眼底有鄙夷之色露出。
德珍低眉顺眼的肃手而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仿佛不知周围议论的是她。
“这,你这挂屏可有什么……?”没看出所以然,皇太后迟疑的开口。
话犹未完,却听有人惊讶的发现道:“呀!你们看,这挂屏上的王母,是不是和皇太后有些相像?”
“哪是有些相像?这不仅形似,难为这神态更像!”一位老一辈的福晋接口道。
“是呀,简直是如出一辙,怕是连如意馆的人都绘不出这般相似的。”又一人附和道。
……
一番哗然下,在座无不看出挂屏中的王母,正是皇太后!
“哦,有这么相似?呈与哀家看看。”皇太后一声吩咐,掌事公公连忙双手捧了挂屏至暖炕前跪下。
皇太后细看了一遍,侧身向对几而坐的太皇太后道:“皇额娘,您觉可像臣妾?”
太皇太后略瞥了一眼,微微一诧,习惯性拨着手中佛珠,点头笑道:“恩,确实是像。除了皇帝给你画的丹青以外,这还是哀家见过最像的一次。”说到这,目光透着淡淡的冷凝看向德珍微笑道:“看来德常在挂屏中的王母就是你,只是不知这可是德常在自己亲手绘绣出的。”语气一如平叙,话中疑问却不言而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