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太皇太后似一无所觉,半晌她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浓浓的哀伤,语含深切的惋惜说:“皇后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的便走了,就让皇帝多陪陪她吧……让他们夫妻两人单独待一阵。”
闻言,太皇太后身边的几人,面上皆露出悲伤之色,无一不是淌眼抹泪。
佟贵妃强忍下悲痛,隔开万嬷嬷的搀扶,上前搀着太皇太后,顺着话含泪轻语道:“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又和皇后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现在皇上只怕比谁的伤心难过,估计还要在里面待上一阵。不如让臣妾先搀扶您一旁坐着。”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正要举步在旁坐下,只听“嘎吱”一声,门扉打开。
只见三寸高的朱红门槛后,玄烨一身月白色缎绣彩云蓝龙袷龙袍,长身玉立着;那石青色绣龙云蝠领衬着一张清俊的面孔,不见喜忧,还是如常的神色温和,与少年老成的稳重仪度。
“皇帝。”太皇太后淡淡的轻唤,唇角恍惚含了一丝欣慰。
玄烨跨出门槛,佟贵妃忙让位退后一步,玄烨顺势搀扶起太皇太后,道:“孙儿待皇后有愧,只能最后再为皇后尽孙儿一点心意,倒叫皇祖母为孙儿担心了,实是孙儿做事莽撞,愧对皇祖母多年的教导。”
老人易伤怀落泪,太皇太后亦不例外,她眼中泛起一丝泪光,长长叹息道:“说到对皇后的愧疚,哀家比你来的……”
一语未完,只听一旁苏茉尔低劝了一句“太皇太后节哀”,太皇太后又抑下心中伤怀,伸手拍了拍玄烨扶在她臂上的手,语重心长道:“哀家知道你,皇帝不必妄自菲薄,也不要过于伤怀。皇后她早走,是这孩子福薄,罢了,多说无益……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说话之间,玄烨已扶着太皇太后在暖阁的炕上坐下,又转而扶了皇太后坐下。
一应毕,玄烨看向佟贵妃,面色微微黯然,罢手道:“你带她们去见皇后最后一面吧。”说罢,漠然走出坤宁宫。
德珍直身抬头,目光相随,直至那道清瘦而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她依然没有收回目光,他也依然没有在跪地的人群中发现她,只是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坤宁宫,亦走出了她的视线。
心中说不出的黯然,不知是因为殿内沉痛压抑的气氛,还是因为不能将她遇喜告诉玄烨。
“皇后!”还抚着小腹凝望殿门,暖阁里忽然传出了佟贵妃哀恸的哭声。
不一时,暖阁里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有哀柔的女音哭喊“皇后”,有稚嫩的同音哭喊“皇额娘”,还有悲痛欲绝的声音哭喊“主子”……由里及外,坤宁宫中霎时沉浸在一片哀嚎的哭泣声中。
呛鼻的绢帕抹过眼睛,德珍亦哭,无声地泪如泉涌。
透过婆娑的泪水看去,她看见东暖阁的里间里,满目满目的大红绸幔,以及那没烧尽的龙凤烛……
许是这满目的大红刺痛了眼睛,德珍低伏了下去,手又轻抚上了小腹,泪水顺颊而落:孩子,你也许来得并不是时候。
二月丁卯日,皇后崩于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