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凤四年的秋天格外明朗,只是还不等人多在这凉爽怡人的季节中陶醉,雪就飘来了。
冬,到了。
风越来越凛冽,每天夜里郭圣通睡下后听着窗外好似呜咽悲嚎的凄厉风声,都得花上许久才能入睡。
梦里面,那个执拗的声音还是在继续。
不论郭圣通告诉他多少遍她真的不认识他也没有用,他始终在问。
郭圣通想起母亲对父亲的痴情,心下不是不同情,
可时日长了,她到底烦躁起来,
郭圣通终于在又一次被缠磨的火气直冒后,怒喝着要声音滚。
声音楞了一下,显然是被她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不耐烦惊着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郭圣通正在气头上什么都不想听。
只要他有开口的意思,就劈头盖脸的把他一顿骂。
声音终于沉默了下去。
许久之后,他才低低地叹息了句什么。
郭圣通没有听清,本不欲多问,可那声音如此苍凉,又如此些绝望,听得郭圣通心下都不忍起来,她嗫嚅了半天到底还是语气缓和了许多问他怎么了。
声音却没有再回答。
他彻底安静下去,也再没有入郭圣通的梦来。
就好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郭圣通有时想起都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来。
她的日子还是如常过着。
王自和对她的天资很是满意,郭圣通的闲暇时间越来越多地被医书占据。
等到王自和老先生良心发现的时候,已然到了腊月末。
他捋着胡须大手一挥,说不管文讲席怎么说,他到二月初再复课。
郭况羡慕的不行,不过想到过了年后他就学一月歇四天也就释怀了。
母亲却开始烦恼起来。
她告诉郭圣通,郭况在学业上进步很是迅速,最近提出来的问题母亲都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孩子能上进自然是好事。
她寻思着给郭况再请一个名师大儒来好生教他,可是真定城中已经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母亲瞧中的,都在别人家中执教。
那肯来的,母亲又嫌人家不入流。
大舅母听说了母亲的烦恼,便说不若往别处去寻访。
虽然宿儒大家多半不愿意离开故乡漂泊在外,但若是有鳏寡孤独无牵无挂的见况儿天赋不错,多半还是肯来的。
母亲听了觉得很是有理,便笑说等回去后就遣人去。
长辈们围炉说话,郭圣通在旁无趣,便和弟弟同着表哥退了出去。
时值隆冬,朔风凛凛,瑞雪霏霏。
室外严寒的紧,刘得就提议在殿内烤火玩六博。
所谓六博乃是以六白六黑十二棋,双方相争博一局,以吃子为胜。
郭况心智过人,很是喜爱玩六博,闻言便欣然从之。
郭圣通玩什么都行,也无异议。
于是摆案拿棋,分别坐下。
先是郭圣通和刘得对弈,郭况在一旁观战。
郭圣通从前和刘得对弈,总是输赢对半,但今日她总是赢。
表哥这是怕她输了生气吗?
郭圣通心下好笑,她已经很久没骄纵跋扈过了好吧?
一局又完,她笑着站起身来:“况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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