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恶在阳光里不见半点血管的老手,躬身道:“多谢前辈教导,晚辈虽然愚钝,可也每日都三省自身。”
阳镇恶轻轻颔首:“你比我年轻时候更知进退,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是老夫藏在暗中的?”
殷水流往堂前的木氏身上望去一眼,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道:“是因为阳康先生的两次出现,晚辈才能猜到是老前辈在此游戏人间。”
“游戏人间?”
阳镇恶对这四个字有着许多不屑,继而微微摇头道:“若非康儿在暗中控制不住,你是否会把郭巨巨列为你的怀疑对象?”
堂前的小丫在喊爷爷,阳镇恶朝堂前挥挥锄头,示意木氏别让他们兄妹跑过来:“康儿自见着你,便喜欢你,只是他现在还是一个人,还没有完全变成血池,难免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
说道“血池”时,阳镇恶面上露出诡异非常的表情。
似哭似笑。
殷水流垂下目光,并未去多看:“所以阳康先生在看到晚辈和木氏稍有亲近时,便忍不住在街上显身把他娘子吓得魂魄散去,又在昨日晚上让晚辈杀了昔日的枕边人。”
阳镇恶表示他的同情,并代他的儿子解释道:“恕老夫爱莫能助,康儿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去看看你这个替身。”
殷水流微微皱眉道:“晚辈失了根基,倒是适合为阳康先生做替身,只是前辈为何不告诉他,晚辈并不能一直替他,当他娘子的相公,当他儿女的爹爹。”
“难得康儿也认同你,为何要告诉他?”
阳镇恶仰着老脸迎着阳光普照,在这种温暖人身里,声音仿若从天际飘来:“他已经没有几日可活了。”
恰在此时,两个小小人儿在堂前打闹,你追我赶地滚落到院中的草丛中。
小丫宛如银铃般的笑声在阳光里传来。
殷水流轻瞥而去:“他们父亲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前辈一手所为?”
阳镇恶并不作答。
殷水流望着小丫面上洋溢着的纯真无邪:“是否有一日,待小丫和虎牙长大成人了,他们也会如他父亲那样,成为前辈的血池,为前辈提供血瞳之月的养分?”
阳镇恶皱纹满布的老脸上尽是慈爱,他让草丛里的两个孙儿莫打闹得太过厉害时,并不否认地回道:“你为何要以这种罪恶的目光望着老夫?”
带着奇怪地反问道:“不要告诉老夫,你没有弑杀过血亲?”
果然如他所料。
这次轮到殷水流不予作答,他走到树荫里,避开阳光里的小丫兄妹:“晚辈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自进入到此方世界开始遇上前辈,前辈和晚辈素未平生,并无任何交情可言,前辈为何要如此帮着晚辈?”
阳镇恶哑然失笑道:“好坏当了你数日爹爹,岂能不帮着你些?”
殷水流对这个答案大失所望,他本以为阳镇恶不想回答时,这个修为可怕的老人淡淡出声道:“老夫杀过的人,早能堆积成尸山之城,你若是认为老夫有怜悯他人之心,无缘无故帮助与你,那实在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