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桃夭对着项晟,下巴点点远去的沐远,揶揄道:“你家主子生气了,哄哄去。”
项晟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谁承认他是我主子。”脸臭是臭了点,可还是乖乖地朝着沐远离开的方向走去了。瞬时,庭院深深,又只剩桃夭一人。桃夭望着两个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桃花渐落,像极了多年前的那段场景。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暮春,她初见到沐远,他还是个孤僻寡言的小屁孩,皇家的孩子自小便利益分明,三公子不甚受陛下喜爱,便牵累着沐远在众多皇家子弟里也备受欺负。那日,诸多兄弟姐妹们在庭院里做游戏,她望见沐远蹲在桃树下,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别怕,我跟你玩。”她走过去,对他这样说,他抬起头来,眼睛里似乎有光。从那以后,他们成了关系最好的姐弟。
“姐,我以后一定会一直保护你的!”桃夭记得他说这话时的样子,眼神里充满着信任。沐远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由于小时候的关系多疑善忌,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可是她看到,他与项晟虽然吵吵闹闹,可眼神里竟也是充满信任的。她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关系这么好,但愿,项晟能够值得他的信任吧。
“公主!”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蒹葭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手上拿了一小片羊皮卷:“大公子的信!”
“父亲的信?”桃夭吃了一惊:“快给我看看。”
桃夭抢过羊皮卷拆开来着急地看完,眉头就深锁了起来。
“怎么了,公主?”蒹葭小心地问道。
桃夭叹了口气:“父亲说他在军中托蒙将军的照顾一切都好,只是甚为挂念我。”在如此艰苦的军中能一切都好?反正桃夭是不信。
“那……公主需不需要即刻回信?”
“回啊!”沐远简直跟幽灵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蹿了回来,身后跟着项晟,突然从桃夭背后冒出,吓了桃夭一大跳。
“沐远,你吓死我了!”
沐远吐了吐舌头:“姐,你不就是觉得大公子挂念你,你却不能去见他,感到难过吗?简单啊,你画张画像寄去不就好了!”
蒹葭闻言大喜:“沐远公子说的对,公主,我这就去请画师来!”
“等等。”桃夭狐疑地上下看了圈沐远:“你今天不对啊,怎么,有什么阴谋?”
“我……我这能有什么阴谋啊,我这不是为我最心爱的姐姐,分忧解难嘛。”
“滚滚滚……恶心死人。”桃夭嫌弃地把沐远往项晟身边推了推:“还是送你吧,这家伙我不要也罢。”
“什么不要也罢……等会儿姐你听我说,甘郢很会画画,他的画功,都可以抵得上帝都最好的画师了!”沐远说着拼命给蒹葭使脸色。蒹葭当即明了,行了一礼道:“蒹葭这就去请甘郢侍卫过来。”
“哎你小子怎么知道甘郢会画画……哎等等……”桃夭刚想阻止,沐远一把拽过桃夭:“等什么等啊姐,你快去洗漱洗漱,待会儿给你画得美美的!”
“我……”桃夭稀里糊涂地洗漱了一番,太阳还未西落,她就又被拉到庭院中。那里,画板和卷稿已经摆起,甘郢身着白裳坐在画板前,脱去盔甲的他少了几分戾气,倒成了温润的翩翩公子哥。如第一次见面那般,桃夭又有些走了神,甘郢从画板上抬起眼来,正和桃夭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桃夭看见,甘郢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桃夭的心猛然间不受控制地扑通乱跳起来。
“别看了!来,姐,你就站这儿!”沐远把桃夭拉到桃树底下:“站着别动!甘郢哥,我来啦!”接着兴冲冲地跑到甘郢身边,在画板上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一顿指手画脚。
桃夭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画了多久,夕阳逐渐染红了天际,又逐渐落下,在那一抹最灿烂的残阳出现之际,最后一笔终于完成了。“搞定!姐,你快看。”沐远高兴地直接把画板搬到桃夭面前,
素色绸缎上,绘着一个身穿淡蓝色曲裾,抿唇含笑的女子,一枝艳丽的桃花爬进画的一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盛开的桃花是我让甘郢哥画的,好看吧。”
“嗯……好看。”
桃夭笑望着沐远兴奋地去拽靠在墙角一脸冷漠的项晟,然后被华丽丽地嫌弃,一旁的甘郢难得地始终笑而不语,灿烂的晚霞辉映,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桃夭攥着绸缎的手,微不可见地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