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铺面而来,又有寒潭清冷、吐气成霜,还有寒山屹立、陡峭如墙……
宗主从未下山,为何能见到如此多的景色?
最后一下磨剑收尾,剑山之上剑气纵横,犹如游龙飞舞,万把利剑同时跳跃了一下,然后一同落下,赵敦煌随手一抛,那一把利剑激射飞旋,稳稳插入剑山之上,没入其中。
赵敦煌在木桶中洗了洗双手,擦了擦眉头上的汗水,抬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剑山,好像老农在欣赏自己耕种的稻田:“一一,练剑要有耐心,以前有人告诉宗主,普通高手或许真得要看勤奋,但是真正的人间巅峰最后拼得还是天赋,这事儿在宗主心头像是一块乌云一般,压抑阴霾,久久不能忘却,因为宗主天赋不高,只能埋头学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来黄淳风登山,宗主才知道,原来宗主并不差。从这件事情来说,还是勤奋耐心重要一些。”
赵一重重点了点头,手里的地瓜吃了一半。
赵敦煌伸手揉了揉赵一的脑袋:“宗主要出山一趟办点事情。”
“去做什么?”
“向北边走一趟。”赵敦煌缓缓向山下走去:“回来之后,宗主带着一一去游历天下,吃香的喝辣的,好好看一看人间风光。”
赵一看着诗剑仙的背影,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宗主,您是不是赵一的爹爹?”
踏步离去的赵敦煌蓦然停下脚步,未曾回头,肩膀向下一耷:“抱歉,一一,宗主不是你爹爹。”
赵一泪不可制,满脸泪水,吼道:“不,宗主就是我爹,就是!”
如同庄稼汉子的赵敦煌扭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是不是就那么重要吗?一一,记住宗主的话,那都不重要的。”
“那什么重要?”
“快乐啊。”赵敦煌理所当然的说道:“一一,宗主把你当男孩子养,是宗主的错,看看如今的北魏天子,女扮男装多年,也挺可怜的,你也不要记恨宗主,因为宗主实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日后若是遇见了爱慕的男子,宗主会给你把关,你也一定要留一手,千万别一股脑将自己的身心都交出去。虽然宗主是男人,但是宗主知道一个真理,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切记,切记。”
赵一破涕为笑,夜色中,流露出还未长开的女子风情。
在剑山的山风中,赵敦煌没了踪影。
南梁剑宗宗主,三绝诗剑仙,悄然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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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圣人书院。
孔钧瓷一身青衣站在书院门前,仰头看了一眼圣人书院的门匾,来来回回几多次,如今物是人非。
早年是孔维亭站在此处,破尽书院大阵,后来是北魏天子入书院,去后堂小楼祭拜,最后一次书院动荡是大江之上的一战,孔希堂动用大阵,最后自行切断联系,去了剑宗。
书院上下都知道,那是孔三院长的意愿,对书院仁至义尽,不想再有牵连之意,孔钧瓷对此一半开心一半失落,能放下一切,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希堂有大魄力,令人羡慕。
孔河从建康城带来了圣旨,随后又返回建康城,与师兄妹们荣辱与共,对此孔钧瓷总会想起当年,孔末、孔钧瓷、孔希堂和孔道佛,也曾经像他们那般,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人开始疏远,对于孔末的称呼变成了圣公,自己在大江一线,希堂常年待在南梁剑宗,道佛在权力中心的建康城,多年以来聚少离多,书信招呼也成了按部就班。
“钧瓷,此次北去,不同于以往,万事儿小心儿。”一旁的孔末开口说道。
“圣公多虑了,若是孔钧瓷一人去,或许就是真的有去无回,但是此次还有诗剑仙、匈奴战神一同赶往,北魏天子即便举世无双,也很难活。”孔钧瓷说道。
“若是能让那女子活下来,就让她活下来。”孔末说道,自打孔青鱼从北魏回来之后,南梁衍圣公改变了很多。
孔钧瓷苦笑一声:“以那女子的心性,应该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若是杀不了别人,她不会苟活的。”
孔末叹了一口气,身后书院传来朗朗读书声:“以前觉得岳麓书院读书只为读书,不求接济天下,为民分忧,是走了一条错路,现在看来,他们或许才是对的,圣人书院走了歪路。”
“圣公这话有失偏颇,多年以来,圣人书院教书育人,培养了很多人才,不可一概而论。”
“也培养出了佘余这种人。”
孔钧瓷闭口不言,佘余此人野心大,看事透彻,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隐忍和成熟,关键是此人的价值观之独特前所未有,自从入了建康城之后,他看似几次大逆不道的行为,背后似乎都有迹可循,坚持着一道底线,偏偏世人还看不到、捋不清这道底线是什么。
书院二院长抛除思绪,缓缓扭头,孔青鱼就在不远处偷瞧,只露出一颗脑袋,他开口对孔末说道:圣公,“青鱼今日问了一件事情,他问人做错事情,可以被原谅吗?”
孔末艰难扳住轮椅的轮子,强行扭转,冲着孔青鱼招了招手,孔青鱼扭扭捏捏走到孔末面前,开口叫了一声:“义父。”
孔末笑了笑,抓住孔青鱼的双手:“青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人都会犯错误的,人犯错之后,有心悔改,是可以被原谅的。”
孔青鱼点了点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扑到孔末的怀中,嚎啕大哭:“义父,青鱼错了,青鱼错了,青鱼真的错了!”
孔末常常呼了一口气,摸着孔青鱼的脑袋:“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孔钧瓷看到这一幕,欣慰一笑,冲着孔末点点头,踏步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