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压顶,午后的天空是一碗昏黄浊色。厚重得仿佛要堕下宫墙来。
夏蝉也感受到这沉闷气氛,不敢出声惊扰那御殿。
御书房内,尚书令、中书舍人、左卫将军李道及一干人等,正跪坐在御前议事。
众口嚣嚣的,只因几天前从北边儿来的一章奏折。
“……那青、冀二州是北防重镇,所辖周区三十一县。是我南朝之门户,臣以为,绝不可依李意所言,将青州州府北迁,并镇兼守。”
“末将也以为不可。青州北倚淮河,若北魏来犯……”
几天前,历任青州刺史的李意,上书皇上,建议将青、冀二州并镇。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但事实上,多数大臣的意见都很统一,坚决反对这项提议。
只有李意之父的左卫将军李道,保持缄默。
御案前的皇帝脸色阴郁,皇后亦矜重稳坐,天子帝后一语不发。
满屋里,只有跪坐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少女霍南君,这会儿正望着窗外出神。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降下来,这黏糊糊的空气,就像蛰伏的毒蛇,才最是熬人。
同样的御书房,同样的一群大臣,围绕着同一个话题争论不休。如今二次经历,可谓心绪复杂。
重生前不久,霍南君还顶着凤冠坐在那御座上,熬至半夜还在替新帝批阅奏章。
武帝、文穆皇后驾崩后的那几年里,她遵照遗训,助新帝辅政。
外有敌国侵扰,是她父亲披甲上阵。
内有叛臣作乱,是她大伯出使敌营。
霍家交出了多少热血男儿,替皇室死在那沙场上。为了这大南朝,她霍家可谓殚精竭虑。
但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被他杨家宗室逼死。
她从那城墙上刎颈跳下,死在护城河里。那一年,她二十三岁。
但霍南君从水中被救起时,她回到了孝建二年,这一年,霍南君十三岁。
十年剧变。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年少时的确在天渊池里失足落水,醒来后病了半个月。她又惊又骇,心绪交加。
这些日子里,她仔仔细细在这宫里走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脸,穿过时间和斑驳的宫墙,回溯到自己身边。她才终于缓过神儿来,上天竟然要她再经历一次?
御书房里,文穆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孩子自从落水后,就变得异常沉闷。以为定是被惊着了,这会又在发呆,不由得神色担忧。
霍南君抿唇一笑,这才又替皇后娘娘摇起团扇。
当今皇后也出自霍家,是她的亲姑母。新帝登基后成了太后,但不久就随先帝去了。如今能见到这些已故亲人,算是她唯一感到欣慰的事。
前一世,她在这御书房里的发呆,是因为许多政务她只能听懂一半,还不解深意。
但经历了十年磨砺,这些朝纲政治她早已捋得清楚。
但此生她难道还要走上前一世的老路吗?再一次卷入那血雨腥风的皇权之争中?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
霍南君才不想再次淌进这场脏水里。
但她霍家从高祖皇帝起,便是杨家的重臣,历代皇后都出自霍家。可谓早就打断骨头连着筋。与皇室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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