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所思深远啊……”
霍元恭精瘦的脸上,不露一分异色,只道:“皇上既然是从地方着手,那我们就替皇上想出根治之策,身为臣子,理应报效朝廷。”
其他臣子并未听出这两位大人的深意。
但霍元恭接下来所提的几条政策,已让皇后与霍南君明白。他的每一条政策都是针对地方豪绅。
皇上要变革,那霍元恭就支持变革,甚至力度之大,牵涉之广为南朝之最。目的就是短期内不让地方的雪球,滚到朝廷上来。
等皇上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精气整顿好地方吏治,再来管顾中央时,至少也得好几年。
他这是牺牲地方豪绅的利益,来为权力中心的士族们赢得应对时间。
这样深的城府,朝中就没几人能看得透。
袁庆心想,还好这样的人物是站在他们这一边,不然该是如何可怕。
“那我们再细化一下折子上的具体事宜……”袁庆道。
接下来,朝臣们大发议论,皇后与霍南君亦不时进言,殿内众人全然注心于政务上。
众口嚣嚣之外,只有杨子雍神色落寞。他们所谈论的东西,杨子雍大多都听不懂。
他就像大殿中一个多余的人,看着畅放在窗外的碧天白云,怔怔地出神。
……
古琴声不绝于耳,如绕梁的绸缎,辗转缠绵。
美酒玉光杯,散落在精致的竹丝地毯上,像随意丢掷的杂碎。
杨亦姝走进寝殿。
东宫的寝殿本是最干净肃整的。但现在却完全变了样。到处跌倒的酒壶,不小心便能滚到她脚下。
杨亦姝继续往里走,殿内一个随从也没有。属于太子的主位上也没有人。
杨亦姝顺着琴声寻过去,在殿内最角落里的一根柱子后,看见坐在地上的人。
他身侧成堆的酒壶,或立或倒。有的酒壶里还剩有酒水,正汩汩流淌,搅湿了他的衣袍。
他却恍然不知,仍醉眼弹琴。
“皇兄,”杨亦姝在他身旁蹲下来。杨子雍是最爱干净的,这般邋遢落魄的样子,并不多见。
杨子雍微微抬起微醺的眼睛,眸子也因酒意显得无神。
他晃了眼前的人影两眼:“你来啦……”
杨子雍再次压下眼睛,兴许并不想让她看见这副模样。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杨亦姝问:“小青子说今天你从政务殿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是出了什么事?”
杨子雍打了个低沉的酒嗝:“我不过是想喝两口酒,你来听听,我新谱的这首曲子好不好……”
杨子雍拨弦。这大概是一首不错的曲子,但因为他颤抖的手,划错了几个音。但他仍然弹着,就像轻刀刮竹一般断续难听。
杨亦姝忍不住了,出手一把按住他的琴弦,打断道:“别弹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杨子雍被夺了琴,随手又抓起一只酒壶来喝着。
“你是嫌我的琴难听吗?我让你失望了吧……”杨子雍自嘲一笑,满目里是落寞的星光:“是啊,反正我一直在让人失望。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