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你还记不记得那会上学时,小卖铺就几种烟,美登、希尔顿、苗家、阿诗玛、蝴蝶泉、白桂花,哪有紫云、福云、利群、芙蓉王这些!”
“羽和,你忘了还有红塔山?”三甩给江羽和一支红塔山,又盯着白色盒子看了半晌,嗤笑道:“那会咱们年级的白露、小一届的张琼如今也老了!曾经的学校也拆了,盖了高层小区,物是人非啊,二十年来,连外观都没有变的东西也就这了吧!”
“别感伤了三,我是做买卖扔了国企工作,炒股赔了积蓄,赌博欠了债,人生三大悲剧集于一身,找不下老婆理所应当,你他妈为啥还打光棍?”
三吸了口烟,笑了笑,似乎在措辞,脸也有些红,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
“我在写小说……没有找工作,女孩谁能看得上我,房也没工作也没……”
“停停停!写小说怎么了,谁瞧不起你似的!”
“没写出什么名堂,今天出门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羽和,别笑话我,你就听一听……”
Duang!
江羽和将酒杯狠狠敲在玻璃桌面上,吓得老板娘一个哆嗦。
“写小说咋了,有啥见不得人,偷了还是抢了?”
“毕竟三十五了,啥也没……”
“打住!”
“……一事无成,还跟爹妈挤在一起!邻居们说羡慕我事业有成,别人早起晚归,却见我经常在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半截身子进黄土了……”
“你他娘的闭嘴!你知道我多羡慕你!羡慕你还有机会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我呢,除了一屁股还不完的债和看谁都不爽的负面情绪,毛都没有!”江羽和又在敲酒杯。
夜色浓密,寒意沁骨,江羽和激动的咆哮声把店门外路过的行人都吓到了。
“三,你写个重生故事呗,把我写成主角,写完让我第一个看,哥们给你打赏,做你的NO1。”江羽和强忍着眼窝内不断攀升的温度说。
再看三,已然泪水潸然:“三年前就试过,失败了,挣得那点钱连十五块钱的黄鹤楼也舍不得抽!”
“说的难听点,我就不是当作家的料,说的好听点,可能是入行晚,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借酒消愁愁更愁,三终于喝了六瓶牛栏山也醉了,“羽和,不如你重生吧,重新回到过造个天翻地覆,我啥都不求你,只求你给过去的我捎句话——别幻想了,好好学习,踏实工作,安稳过一辈子……”
江羽和被老板娘叫醒请出店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三付了账走了,江羽和愕然发现忘了留三的电话。
寒风袭来,沉夜漫漫,一股怅然若失涌上心间。
江羽和醉意更醺,跌跌撞撞往前走,没注意停车场落下来的栏杆,只觉额头上一阵剧痛,连眼镜也砸掉了。
“哎,没事吧!”
“没事吧,小伙子?”
值夜班的老汉见江羽和头上“哧哧”冒血,人也蔫了,焦急询问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
江羽和有太多个日夜没有睡好了,疲倦这一袭来,眼皮怎么也撩不起,不过脑子明白,这会反倒有点庆幸,庆幸自己要是被砸死了,父母在一九九年给自己投的那份在当时看来很是割肉心痛的保险就会生效,若是能赔个百八十万,他们今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再有操不完的心,也不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唉声叹气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明明飘远的声音,又渐渐明晰。
“喂,没事吧!你说话,没事吧?”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颤抖道。
“他妈的,除了没死,能有啥事!”江羽和居然会因为没事而失落,真是怪了,曾经那个惜命的自己去哪了。
他开了嘲讽大招,暗骂自己命太贱,阎王小鬼都不愿收,只是这夜晚的光为何这么强,刺得睁不开眼睛。
倒是两个很贱很聒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叽叽歪歪。
A:“天马流星拳,你妈练猴拳!”
B:“龙山升龙霸,你妈干你爸!”
A:“星云锁链,你妈死链!”
B:“凤翼天翔,你妈撞墙!”
叨叨就罢了,还笑得好没节操,A又接着上段子:“金箍撸棒,擀面杖,一男一女搞对象……”
B明显不服,企图用更高亢的声音地碾压A,于是嗷嗷道:“一九九六年我学会了开汽车,上坡下坡我轧死一百多,警察来抓我,我跑进了女茅房,茅房没有灯,我跳进屎茅坑……”
江羽和几乎是本能地跟着B情不自禁默念道:“……我和粑粑作斗争,差点没牺牲!”
多老的梗了,有二十年了吧!
这尼玛零零后怎么尽干些拾人牙慧的事,没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