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只猫,张伙计轻轻走到包间外,将耳朵贴在包间的墙壁上。他倒要听个明白,这三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六进二十,九进三十……”夹杂着黑珠碰撞出的哐当声,都入了张小厮的耳朵。他哪里清楚这是口诀,一心想逮住陈一山把柄而已。虽长了副男人模样,但张伙计心眼比女生还小,也爱打小报告。
咚咚咚,上楼声在空旷里响起,大概是林静回来了罢。张伙计闪到另一侧包间里躲过林静。
英云和邓艾低头对着这算盘,两人都不曾接触过这玩意儿,可是陈一山拨动珠子的手法极其娴熟,似乎在英云和邓艾看来十分普通长相一致的珠子,在陈一山眼里都标有特殊符号,所以他才知道几是几。
包间里光线略微灰暗,林静挑起帘子,光投到房内,明亮了许多。林静依旧站在帘外守着,忠实如谢府门前的石狮子,不言而威。
这可怎么办,张伙计急了。林静老是这么守着,他得在这包间内躲到何时何月?他在房间内边思考边走动,脑筋抹了油似的滑动着。有了。
哐,一块银币突然被抛到林静左边,银光闪闪的圆形银币,在林静眼中呈一道白色光环,安静躺在地面。林静弯腰去捡,刚才她怎么没有注意到这里还落下了一枚银币?今日莫非走财运?
趁林静蹲下的空当,张伙计贴着墙壁,从林静右边的楼梯轻声下楼去。
“你不许动,”林父如天降般突现在林静眼前,她手中依旧握着那枚银币,已经被她捂热了。林父这一吓,她冷汗直冒,手中的银币湿哒哒粘糊糊的。她只能将趁林父不注意,轻轻在背后勾脚,踢了踢包间墙壁。
英云和邓艾正沉浸在打算盘的新奇感中,算盘的声音掩盖了林静的暗号。他们玩算盘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曾察觉有一匹狼已经闻肉味而来。
哐当,算盘落地砸出响亮的声音,陈一山手中空空,目露惊奇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林父。
因门口光线不好,林父如刚用大理石雕刻好的石像一般,稳稳地站在门口。
刚张伙计来报告时,嘴里嚷着什么三十四十,也没具体说清到底他们在干嘛。他还以为他们在私分什么钱财。
邓艾自然地叫了声师傅好,陈一山随后才一停一顿说了声伯父好。英云站在一旁,就吐了个“爹”。
“你们这是?”林父盯着桌上的三把算盘问道,他走过来拿起一把,在空中晃了两下,发出整齐的珠子声音。
“我们向伯母请示过了,”陈一山忙解释道,凡事说清楚才好,不然误会了就吃哑巴亏。“她准许我教小姐和邓兄打算盘。”
“我夫人同意了?”林父质疑道,“她不是该教英云女工吗?怎么让她学起算盘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撒谎,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同林父较为亲密的邓艾补充道,“师母确实同意了。师傅,反正下午没客人的时候,我们也没事儿,学学算盘也可以打发时间。”
“没事儿?”林父反问,“厨房里还堆着一摞碗筷,洗碗的伙计还不够是吧?你们还没事儿?厨艺还没学精通又来搞这,三心二意的,何事能成?”
一番话教训得三人都低头不语。他们向来臣服于林父的威严不敢反抗,即使他们清楚有理的一方是自己。
“这算盘,”林父转向陈一山,“我先没收了。你有这空教算盘,还不如帮伙计洗洗碗。”
陈一山没答话,他不敢明面反抗林父某些独裁行为,但是他会沉默地反抗。林英云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