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妩心不在焉的练着自个的名字,心思早飞到了别处,耳边几缕碎发垂到墨渍未干的纸面上。
“瞧你这小捣蛋鬼,好端端的习字,怎弄得一手一脸都是墨!”
苏玉妩还没回过神,手里的宣笔已经被端茶进来的李氏夺走,她下意识摊开手心,果然沾染了墨汁,随后便听到一旁的苏世良发出轻朗低醇的笑声。
“吾家青青成了只小花猫。”
苏玉妩恍惚的转过头去看苏世良,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苏世良脸上春风和暖的笑意,让她有恍若隔世的迷惘。
梦里那一世,苏世良身上总笼罩着一股冷淡疏离的气息,每每令她不安,总觉得她做错了什么,便愈发不愿意见到苏世良。
以至于至亲的父女俩,渐成陌路……
苏世良被她呆傻的模样逗得越发开怀,干脆扔下手中的书,起身从袖袋里掏出一方绸帕,就着李氏端来的茶水,细细给她擦拭脸上和手上的墨渍。
洁白的宣纸上,“苏玉妩”几个字虽飘浮无力,字体却端正娟秀,竟丝毫不像初习字者。
“青青可想跟嫡姐二姐一块进学?”苏世良的目光在宣纸上凝滞片刻,忽然温声询问道。
苏玉妩抬起头,对上苏世良充满鼓励的视线,想了想,小声说道:“阿娘先前同娘娘提过,只是娘娘说我还小,嫡姐她们已经读到《论语》了,而我连《百家姓》都没学完……”
说出口,脑中却飞快闪过一间灰暗的屋子,昏黄的油灯微微跳动,她着单薄的素衫,伏在一张破旧的长案前抄写厚厚经文的画面。
没日没夜,如静止的石雕。
苏玉妩的心仿佛被重击了一拳。
眼眶酸酸的,有热气涌上来。
在苏世良看来,仿佛她是为着没能同嫡姐一块儿进学而感到委屈了,便轻轻摸着她的头,哄道:“只要青青喜欢,阿爹来想办法。”
苏玉妩难过极了,明明只是无意间想到了梦里的情景罢了,怎的心情沉重得快喘不过气,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
“阿爹……”苏玉妩哽咽着,她并不知道,此时她眼眶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多让人心疼。
苏世良默了好一会,俯身将她抱起,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李氏重新沏了茶回来,见父女俩要出门,忙迎上来,“夫君这是要出去?妾身刚请了大夫,马上就过来了,你的脚还伤着……”
苏世良瞥见李氏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茶盏,温言道:“昨日回府前我已经去医馆瞧过了,只是崴了下脚,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可婆婆她……”
李氏想到香菱那张脸,怏怏的住了口,不想在苏世良面前提及这件事。后见苏玉妩窝在苏世良臂弯里,便是一嗔:“青青,你爹伤了脚,快下来!”
苏玉妩连忙松手,把身子往地上沉。
她都忘了苏世良脚受伤的事。
苏世良却托紧她的腰不放手,“无妨,我带青青去向阿娘请安。”
李氏怔忡了下,随即面上带出几分黯然和犹豫,“那……妾身也同去罢。”
苏夫人出身名门世族,凡事都按规矩来,这晨昏定省自是不可少的。前几年三房不在京中,四太太又是皇室郡主,身份尊贵,因此,这晨昏定省的规矩也就大房和二房日日谨守。
李氏随苏世良回到京后,刚开始也是晨昏领着苏玉妩前去请安问好,后来苏玉妩病了,她再去东颐院时便被下人拦在了院门口,说是苏夫人有令,嘱咐她照养苏玉妩为重,请安之事暂免。
可如今苏玉妩已经大好了,她今日一早过去请安,却依旧没见到苏夫人的面儿。
李氏忧虑,昨日长姐惹了苏夫人恼,所以苏夫人今日有意扫她脸面,还特意派了心腹丫鬟过来,往三房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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