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自个弄脏了手,还要将我的新衣弄脏不成,这可是阿娘前几日才让人送来的冬衣。”
熟悉的爽润嗓音让苏玉妩再也忍不住哭出声,“大哥,你真的没事……太好了……老天开眼……我回去就上开宝寺捐三个,不,十个金身!谢菩萨保佑你平安。”
苏彦一边撑着渐渐恢复知觉的双腿将身倾斜的身子摆正,一边轻笑,“我可记得你的私房钱不多了,能捐得出十个金身么?到时可别又管我借银子使,我也没多少了……”
苏玉妩被苏彦假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逗得破涕失笑,趁苏彦不注意,另一只悄悄覆上他的腿,见苏彦神色自然无丝毫痛楚,终是放了心。
十个金身,哪怕当了头面首饰她也捐定了!
苏宅南面院子的园子里头,苏老太爷正在逗鸟喂食,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怡然自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正房里头的内室,一个老嬷和一个年轻丫鬟正在伺候苏老太太梳妆,一个将雪白细腻的膏脂均匀抹在苏老太太皱褶横布的脸颊和脖颈处,一个用犀角梳细细梳理苏老太太稀疏的霜发,生怕不小心扯掉一根。
听到外边儿苏老太爷悠闲的哼曲儿声,苏老太太气得直抱怨:“出了这样腌臜事,亏得他还当个没事儿人,还有心情哼曲儿,不像话……”
年轻丫鬟笑道:“老太太何必为着不相干的人生气,彦公子是京城那一支的人,又不归您教养,如今该着急上火的也是尚书府的夫人,您昨日跟孙府老太太约好了一块去戏苑新出的龙凤呈祥,没得为了旁事坏了心情。”
“行了,知道老太太要出门,还不赶紧去找衣裳。”老媪轻声斥道。
年轻丫鬟双腮微鼓,倒也不敢顶嘴,转身去隔间挑衣裳去了。
苏宅宅子大,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住的院子就有房舍二十多间,宽敞至极,衣食住行都是分别安置。
苏老太太透过铜鉴看了老媪一眼,嗔道:“不过是个丫头,慢慢调教就是,都这把年纪了还急躁做甚。”
老媪低低说道:“昨日出了那样的事,老奴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彦公子素日温恭直谅,见着咱们这些下人也是笑脸相迎,谦和有礼,不像是行止不端的人儿。”
苏老太太倒是不以为意,“这人哪,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又不是在咱们身边养大的,哪知这人根底?
当初那人死活要给老三儿娶商贾之女,全然不顾我跟老爷的反对。如今倒好,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也不会出面给她善后,交由族里处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罢,你也别多想了。”
“怕就怕……京城的那位正盼着您和老太爷撒手不管呢。”
听了这话,苏老太太回头看了老媪一眼,“你今日怎么了?尽说些三五不着调的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有事瞒我?”
老媪忙说:“老奴哪敢。您还记得半月前,京里的派人给咱们府上送冬至节仪的事吗?”
苏老太太眼一瞪,“自然记得,我还没老糊涂!”
“往年,京里来人也就两辆车,咱们府里一份,族里一份。可今年却来了足足五辆马车,咱们府上收的节礼只比往年多了几匹缎子和几匣糕点吃食罢了,族里也没见多收节仪,那剩下的一多半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