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交杂的呼喝声也是越来越大。
不多时,王卯已是领军冲出,随即身后的敌营之中响起一阵整齐的呼喝。冲出敌营的王卯对着在外的马平喊道:“敌军追兵已来,都尉速速撤退!”
“全军拨转马头,准备撤退!”马平一声大喝,营外的骑卒已经纷纷拨转了马头。“取弓箭!”马平见诸骑卒忙而不乱,继续喝令道。
王卯手下已经冲到近前,马平举起右手:“搭弦!”
“放!”敌营之中已见得密密麻麻的敌军骑卒向外冲杀而来,马平猛地挥下右手。
一阵箭矢破空的咻咻声直奔那些敌军骑卒而去。随即马平回过头来下令:“全军撤回!”
两拨骑卒便顺着来时的路,奔驰而回。
李延昭骑在马上,身后不时有箭矢破空而来。李延昭赶忙伏在马背上,喝令周围众人依照自己而为。以减小投影面积,降低被身后追兵的流矢命中的几率。众人见他如此,亦是纷纷效仿,然而时不时还是有个别骑卒中箭,惨叫着落马。然而此时逃命的众人已是顾不得许多,个个都是夹紧马腹,手中马鞭不停地抽打座下马匹,只恨马的爹娘没给它多生几条腿。
李延昭此刻逃着命,心中仍自暗暗庆幸。此番袭营,乱贼果然已有准备。如若依然按照先前那般计划,恐怕此时众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纵马奔驰的众人不久后终于是看到了树林边上立着的那两面大旗。都是松了一口气,王卯所部已是奔到近前,众骑卒收拢队形,小心地从那十几丈的空地穿行过去。马平所部亦是紧随其后,众骑卒挨在一起,亦是通过。接应士卒见得己方骑卒已俱是通过,随即拔下大旗,取过一筐一筐的铁蒺藜直接倒在地上。那铁蒺藜不管怎样随意抛撒,总归会有一个铁尖直直向上。倒完这些铁蒺藜,那些骑卒亦是回到林中,拿起自己的刀枪弓箭,严阵以待。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些追击的敌军骑卒已是到达了这片树林之外。领头的胡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带着部下往这片树林疾冲而来。
与此同时,树林之内,先前逃命的一干骑卒已是在马平的带领之下下了马,持弓箭在手,紧张地盯着树林之外的那一干乱贼骑兵。转眼之间,那些乱贼骑兵已是冲进了陷坑阵之中,在树林之中的诸军士只听得一阵“窟嗵窟嗵”的声音,随即便传来一阵阵惨叫。
有些敌骑眼看着前人掉下陷坑,然而勒马不急,亦是眼看着自己与前人落入同一陷坑,连人带马重重地压在前人身上。如此一来,那倒霉的前人已是铁定不活了。
敌骑势大而来,马平细细观察,约莫有两千余人。然而带队的敌骑主将便是第一波落入陷坑的倒霉蛋之一,此时,那些敌骑见主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知如何行止,只得勒住马,一个坑一个坑地找寻起来。
马平见得对面已是有许多敌骑下了马,走到坑边意欲寻其主将。觉得时机已到,随即对身边举着弓弩的众多骑卒一挥手。密密麻麻的箭雨已是直奔林外的诸敌军骑卒而去。一时间,只闻一阵噗噗的箭矢入肉之声,随即便是林外的惨叫,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放!”马平用力向下挥着右手。
“放!”
“放……”
马平觉得此时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了用力挥手喊“放”。数波密集的箭雨下去,林外一阵鬼哭狼嚎。有数名敌军骑卒心有不甘,强行上马便欲冲进林中看个究竟。谁料刚进林中,马蹄便踏上了铁蒺藜,随后便将骑士摔下马去,人马俱是倒在密密麻麻的铁蒺藜上,眼见已是活不成了。
林外追来的众多敌军骑卒已是越来越恐惧。方才他们看到他们所追击的那一小股偷营骑兵钻到这个树林里,想也不想便尾追上来,意图一鼓作气将那拨烧掉他们营寨的小股骑卒杀个干净。谁料他们一踏入这片树林,便纷纷或连人带马落入陷坑。或踏上铁蒺藜,随即摔下马,亦不免被刺成马蜂窝。
随后林中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马,一波一波的箭雨袭来,将林外未及踏入陷坑群的众多骑军射得叫苦不迭。他们都是各自部落之中的勇士,从未畏惧什么,即使遇到草原上最凶恶的狼,他们也敢与之搏斗一番。然而面对今夜这个看不清摸不透仿佛无底洞一般的树林,他们却感到了深深的畏惧。领他们出来的头领生死未知,陷坑之中还不时传来人的惨叫或是马的悲鸣。而树林之中,依旧一波一波射来那些致命的箭雨,收割着他们这些人的生命。
没有命令,一片混乱,这里的勇士们已经变成了懦夫。他们纷纷找上一匹马,便骑上去飞奔着离开这片可怖的树林。丧失了勇气的他们,在这个逃命的瞬间,还不如一只温顺的绵羊。他们奔逃着,还大声呼喝着众人听不懂的胡语。仿佛这些胡言乱语可以驱散此刻他们内心之中深深的恐惧一般。
那些纷乱而无序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马平此刻看着树林周边那一片人马的尸首,其中依然夹杂着时不时发出的人的惨叫,马的悲鸣。
惊讶的马平满面喜色,伸出手便拍了一下身旁李延昭的脑袋:“好你小子,真有你的。原来袭营只不过是开胃菜,这树林边上的伏击,才是正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