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较训练多么枯燥,多么苦累。面对着这些加足了盐的荤菜,而不是往日里寡淡的菜汤和稀粥,他们便纷纷满足不已。不由得看得李延昭胸中一种复杂的感情涌起,也不知那是感慨,还是哀叹。
新年之中,因为留守士卒仍然要担任军营与郡城的值守工作,骑卒甚至还要时不时地派遣一支三五人的小队前去金城附近监视侦察凉州与陈安边境上的动静,故而千人督与李延昭也不再安排操练。
士卒们除了值守之外,便在营中干些掷骰子之类的勾当。值此过年之际,李延昭与营中其余官佐们一样,也懒得管。只要手底下这帮兵油子不太过分,他们倒是乐得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营中生活那么枯燥。此时若还如同平日里一般严加管束,多半会激起营中士卒们的不满。
而这种不满,在连续的高压之下,若遇战事,就很可能引发夜惊与营啸等失去控制的事。
李延昭对这个时代并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凉州何时会与周边发生战事,在他心里都是如同这个时代普通人一样,一无所知。甚至连凉州这个孤悬于江南晋廷之外的半独立政权,究竟能在这个乱世之中支撑多久,在他这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正月初五,蔺队率这班人马最后一日值守。士卒们皆是兴奋不已,毕竟今晚就能回家中与亲人团聚了。人人都是精神抖擞,不管是巡营值守的,还是在帐篷里掷骰子的,精气神俱是比往日不知好了多少。
李延昭百无聊赖之间,亦是爬上营墙一角的望楼。望楼上立着两名射声营士卒,见这位名满营中的百人长爬上望楼来,以为是前来视察他们值守情况,纷纷转身见礼。
李延昭倒也不摆架子,见这两名士卒向他行礼,亦是匆匆还礼。出言勉励了两人一番。随后便站在望楼上眺望起来。
周边山涧、山林,此刻尽收他的眼底。虽然山林仍旧是光秃秃一片,树干上还盖着不少的残雪。然而李延昭却从眼前渐渐融化的积雪之上,看到了那么些许盎然春意。
正当李延昭沉浸在眼前这幅蕴藏着勃勃生机的画卷之中时,却见远处出现了三个小黑点,向着大营飞速接近着。
待得那三个黑点接近了些许,李延昭定睛一看,却是前往金城附近,负责监视黄河对岸陈安所部的监视哨。
此时还没到午时,按说未到轮替时辰,这些监视哨是不会返营的。如今见他们既然返营,解释便只有一个——有军情!
李延昭赶忙走到望楼边,顺着梯子就爬了下去。而后径直走到营门处,在营门值守士卒的注视下,焦急地等待着那几名返回的监视哨骑卒。
很快,那几名骑卒便奔到营门前。下马正欲进营,却见李延昭正是立在营门处。一名骑卒忙将手中缰绳交给同伴,进来营门便对李延昭抱拳为礼:“禀百人长。叶队率麾下骑卒王镔,有紧要军情相报!”
李延昭也顾不上废话,引着王镔便向自己大帐走去。进得大帐,李延昭径直坐到上首的几案前,铺开纸笔,对王镔道:“讲吧,军情紧急,我等万万耽搁不起。”
王镔抱拳领命,随后道:“属下今日卯时,与五名同泽前去替换监视哨。按百人长计划渡河,深入五十里左右。竟见洮水畔,陈安所部正在募发氐羌之众。营帐连绵十数里,不知意欲何为。便连忙赶来回报。”
李延昭听闻王镔的汇报,略微沉思了片刻,而后问道:“据你们所见,金城郡可有增兵?”
王镔拱手抱拳:“金城郡不曾增兵,只是陈安所部精锐募发氐羌所部,在洮水畔扎营。”
李延昭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摸出钱袋,掏出一把铜钱赏给了面前这位士卒,道:“此军情甚为关键。你部辛苦了。这点钱权当某一点心意,归家之后,与袍泽们拿着去换点酒喝吧。”
王镔看着那把铜钱,却是连道不敢。直到李延昭硬塞到他手中才惴惴不安地收下,随后称了声谢,便退出营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