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过后,李延昭返回营中,召集了营中所有的什长以上将佐到他帐中议事。说是什长以上,然而此时两名队率多半业已战殁,随同前去的两名什长亦是音信全无,大抵也是九死一生。如今骑卒营中,只剩下了八名什长。
经过李延昭先前数个月与他们的相处,此时这八名什长对李延昭来说都算不上陌生:原属陈泉陈队率属下的邵雷、吴彬、彭泽、赵三才四人,以及原属蔺超蔺队率属下的程万顷、董亮、袁敬守、刘季武四人。
刘季武自不必说,便是其余七名什长,在这数个月的相处中,也早已与李延昭结下了深厚的同泽之谊。这个时代军户地位低下,军官又多为世家子弟。欺压士卒、克扣粮饷、喝兵血之类的事情屡见不鲜。
然而李延昭这位百人长,非但没有那些令士兵们深恶痛绝的恶行,反而屡屡拿出自己所获赏赐,分给麾下的将吏以及士卒们。士卒们都是些穷苦军户,不懂得大道理,然而谁对他们好,他们却都是记在心里的。一来二去之下,众人皆是对李延昭交口称赞,拥戴不已。
虽然之前统率诸骑卒的马平马都尉,亦是没有上述诸多恶行。然而或许因为骑卒营中新来士卒发配马厩的不成文规矩,这些骑卒们,对马都尉更多的尚且是敬畏。却独独缺少了如李延昭这般亲切。
八名什长先后来到李延昭帐中。李延昭此时已披了一领铁甲,然而暴露在外的右手小臂,仍然是裹着厚厚的绷带。
见得众人到齐,李延昭郑重其事地起身,面向南方跪在自己的蒲团上,而后连连磕了三个头。
众什长见状,却都是不解其意,纷纷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们跪在蒲团上的百人长。
李延昭磕完三个头之后,缓缓起身,用沉痛的语调向帐中这八名什长缓缓讲道:“正月初九,正月十二。我部派出两拨哨骑,分别由陈队率、蔺队率率领,渡河深入陈安腹地,遂行侦哨任务。”
“然而事有不周,两名队率及所部骑卒,皆丧于敌军哨骑暗算之下。两拨哨骑,二十二人,独幸存归营两人。”
听得李延昭带着沉痛语调的叙述,帐中的八名什长神色俱是一凛。
“而今英魂先去,我等征程未结。英灵所托,万不能负!千人督已令我部渡河击贼,誓将袭击我部的陈安哨骑一网而尽!军不可一日无将,什伍亦不能一日无长!今二位队率英灵不远,某权且选取两人,以继英灵遗志,守土开疆,戮力为国!”
帐中的什长们听闻李延昭的话,虽然文绉绉的,然而众人已知其意,两名队率已战殁,如今却是要从在座诸位之中选取新队率。纷纷有些无法自控。那两名队率与他们朝夕相处,彼此交情笃厚,早已不是单纯上下级关系,此时闻听这等噩耗,神色俱是悲痛不已。
“邵雷!刘季武!”
李延昭喊出两人姓名,两人纷纷从蒲团上站起,而后出列抱拳应命。
“你二人,便从什中选取优秀士卒充任什长,你等分别继任两队队率!望你二人不忘英灵,细心任事,忠心为国!”
听闻李延昭沉声嘱托,两人纷纷领命。而后坐回蒲团之上,如今升了官,两人面上却无一丝喜色,反而愈发沉痛起来。
李延昭取出地图,令帐中官佐们围拢过来。他自伸出左手食指,在图上指点了一番,并初步对属下官佐讲解了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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