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看在陇西骑卒们的眼里。李延昭之前违令出战,果断地冲击赵军步卒与匈奴骑卒的包围圈,奋勇将他们这些残部以及冯定从危如累卵中解救出来,他们也是早已从身畔的凉州骑卒那里有所耳闻。
因此,这些陇西骑卒,如今对李延昭可说皆是怀着感恩之心。若无此人拼死相救,迟上半刻的话,自己这些仅余的人,也都是得葬身乱军之中。更不用说将军冯定,几乎必死。
那群陇西骑卒,此时在当中一位将佐带领之下,策马缓缓行至李延昭及广武骑卒身前,而后那将佐翻身下马,一干陇西骑卒也是跟着翻身下马,二十余人俱是抱拳叩地,领头将佐恭敬道:“陇西军冯将军率下百人长陶恒,率下陇西骑卒二十六人,愿为李将军驱使!”
那陶恒话音方落,身后二十余骑卒已是一齐言道:“愿为李将军驱使!”他们的声音虽然不甚大,然而话语之间,却透露出一种不可置否的坚定。这种坚决的态度,却使得始料未及的李延昭一阵慌乱。
李延昭翻身下马,赶忙上前扶起陶恒,而后声音平静道:“陇上健儿们投奔至此,却强令你等苦战竟日,本非我等所愿,然而情势如此,实乃迫不得已。请陶百人长见谅。如今你等人困马乏,本将怎能再行驱使?请陶百人长带麾下兄弟们自去修整吧。”
李延昭直言不愿令这些苦战竟日的士卒们再随自己前去奔波劳累,此时听在陶恒耳中,却是更添感动,刚才被李延昭扶起,此时他却又是抱拳叩地:“方才我等已请来韩都护将令。都护准我等划归李将军率下,随将军前往。还请将军切莫相弃!”
李延昭听得陶恒态度坚决,请战之心表露无遗,心下喟叹一声,也不再强令这些陇西骑卒前去休息,奋力将陶恒扶起后,李延昭便道:“陶百人长且稍待,我已令部下们前去驱马前来,壮士们且稍歇片刻,待得我等换马之后,再前出而去。”
陶恒闻言,知李延昭已准他们与广武骑卒一同前出袭扰赵军,心下大喜,连忙又是谢道:“将军高义。承蒙将军不弃,我等愿为前驱,奋力死战!”陶恒此时心情既惊且喜,因而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李延昭闻言,却是笑道:“陶百人长不必心急,我等此去,非为寻赵军拼死厮杀,且听我与你慢慢道来。”
揽着陶恒的肩膀走到一旁,李延昭却是随后转头向阵中道:“刘季武,令手下弟兄们拿点干粮和水来,让陶百人长麾下弟兄们饱餐一顿!”
陶恒本来便欲向李延昭提出这点小小的要求,陇西卒们昨日便已粮尽,又血战日久,撑到此时,都已是强弩之末。如若再无食粮,恐怕就要支撑不住。此时闻李延昭下令,便见骑卒队中一剑眉星目的将佐转身下令。随着他的命令,身边一帮骑卒纷纷解下拴在腰间,或是斜挎在肩上的干粮袋。
不久之后,在一旁的陇西骑卒们人人都分得了一份分量很足的干粮。凉州骑卒们还纷纷解下腰间自己的水袋,递给他们。陶恒也分得了一份,此时,他手中正一边抱着干硬的胡饼大口大口地啃着,一边咀嚼几下,便将李延昭递过来的水壶凑到嘴边大口灌下去。
望着陶恒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只塞得两个腮帮子都高高鼓起,而后喝着水奋力咀嚼吞咽的景象,李延昭不由得会心一笑,而后往陶恒面前稍微挪了挪,道:“陶百人长不必心急,且慢慢吃。”
陶恒一边吞咽着胡饼,嘴中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嗯嗯声,而后他又用沾满泥土与干涸血迹的右手探到干粮袋中,抓取了一把炒黄豆塞到嘴中,而后就着李延昭的水囊,咀嚼几下,发出一阵咯嘣咯嘣的响声,又将水囊凑到嘴边,灌了下去,随着他喉头的一阵上下滚动,将水壶拿开的陶恒,用满是泥土和血迹的右手抹了抹嘴,而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