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讨厌势利眼,哪怕共处一室都会觉得厌恶。只懂得相看外貌的更是被她不齿,纵使隔了一里也要退避三舍。
如果不是他们的偏见和外貌上的嫌弃,那妖怪恐怕会安安实实在他们家过一辈子,辛苦干活,任劳任怨,不会无故伤人。虽说现在这妖怪杀人造孽应当受罚,但是从源头上看,多少也是高老以貌取人的结果。
真以为相貌堂堂就是正人君子?只可惜她五百年前早就看透了天界一众人丑陋的嘴脸。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可就不知道在筹划什么了。招婿入赘本就该看能力和品行,找个风度翩翩的君子,还真放心他会一辈子憋屈在妻子家不成?
想到这里,悟空摇了摇头,对高老一家的坏印象不减反增。无奈,师父有令她不能不从,况且妖怪既然已经杀人,也应受到惩治。
她坐起身,刚想继续搜寻下去,突然树下蹿过一道橘黄的身影,竟是一只猫妖。那猫妖浑身都是邪气,也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人,跑过的速度极快,周围的长草在它扬起的风中倒向一边,久久没能恢复。
悟空一眼看出了猫妖身上的邪气,自知是一祸害,站起身手伸到耳畔,打算抽出金箍棒。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妖怪!哪儿跑!”
被树叶遮挡住大半的视线里,匆匆跑过了一个青衣少年。
——
那一瞬,悟空觉得周围的时间仿佛静止。
舞动的风不见了,沙沙的叶响停了,似乎就连她鼻尖的吐息都变得不可触摸。月光是否暗淡,她全然不知,但却直觉的感受到,此刻少年的脸庞却如同在白昼下一样清晰。
飘逸的粟黑发中长发,比墨色还要浓郁的眼眸,无底洞一样将她吞入其中。
胸口的悖动戛然而止,下一秒却如鼓点,咚咚的声势下企图冲破她娇小的身躯。血液如同倒灌,浑身的肌肉发疯似的颤抖、叫嚣。视野有了眩晕,却独留一个身影,万般清晰。
在这一刹那,就连花瓣的飘落都显得那么飞快,快到残留了香气,扑打在悟空脸庞。
莫名的熟悉感在香气中弥漫,久别重逢似的欢喜,激动,振奋……齐齐涌入心头,感情的碰撞让悟空不住颤抖着身体,眼睛愈加发愣。
——
奇怪!悟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在哪里,见过他吗?
——
骤然间,跳动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突然堵住,脑海里波涛翻滚,最深层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发酵、膨胀,却被不知名的东西束缚住、压抑着,搏斗的激烈引发肉体的崩塌,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
悟空被突如其来的头疼惹得险些栽落,她匆忙扶住树干,这才没有从树上掉下来。
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悟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源源不断地为似乎停止了工作的大脑供氧。
再回神时,那粟发少年已经消失,在追赶猫妖的路上隐没了身影。
悟空慢慢坐下来,怔怔地回想起方才的种种。
是错觉吗?可为什么会有错觉如此的剧烈而真实?在看到那个少年的一刻,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而后是绵延不绝的熟悉感,仿佛内心一口尘封的钟被再次敲响,震动惊醒了整片大地,和着响声共鸣。
悟空转过头,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应该是错觉吧?虽然很熟悉,但她确实没有见过这个少年,重逢似的情感为什么出现她一概不知。
罢了,悟空晃了晃头。不去回想了,那个少年想必就是高老口中的道师。撇去刚才的震惊,她也观察到这个男孩的修为不浅,气质也算上等,的确惹人喜欢。
既然他在追这猫妖……悟空摸了摸下巴,调皮的笑容再次爬上嘴角。
不如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逗上这小子一通,探探他的底细。
这样也好弄明白,自己方才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悟空再次站起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树干上。只剩下几片慢慢飘落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