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并用,把身子完全紧锁在六耳的那只胳膊上用力:“不要杀师姐!师父醒了,让我追过来告诉你,他听到师姐在魔化时对他说「师父,快逃」!”
六耳的表情忽然僵滞住:“你说什么?”
——
“师父......快,逃......”
虽然微弱,虽然勉强,可玄奘还是听到了。他不可置信抬起头,面前笼罩着自己的悟空面容仍旧是魔化的,但眼里翻涌的情感,却比方才多了些光芒。
就像是庞大夜幕之中独独亮着的一颗星,脆弱、渺小,却固执地不让那点光熄灭在黑暗中。
她的进攻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但在中途偏移了轨道,它没有刺穿心肺,没有生掏肝肠,而仅仅是划破了玄奘的衣服,在皮肤上留下道浅薄的划痕。
玄奘眼看着悟空一头捶在地上,身躯活像是疲惫的猛虎,一上一下因喘息而起伏。
那一瞬间,玄奘突然从愿意赴死,变得燃烧起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活下去的念头。不为别的,只为悟空。
悟空在为了能够不去伤害自己而痛苦地承受、反抗,在一个人苦苦挣扎,他又怎么能让悟空伤害他,而后醒来去背负?
他绝不要!
玄奘狠心踢开了悟空,急忙爬起来,拼了命往敖烈离开的方向跑去。
悟空很快就追上了他,再次将他按倒在地,嗓子里发出扑食前那般的低吼。可这一次,她的攻击干脆压根就没有触碰玄奘,而是一拳重重捶进了地上。
为挣扎而痛苦的呻吟近在咫尺,玄奘咬牙顶开悟空,想要继续往前逃跑。
一只手忽然攥住他的衣服把他抬了起来,悟空的脸和他面对面,一只眼仍是混沌,但另一只眼里却依稀有了平常那般澄澈的琥珀色。
“师父......快逃!”悟空奋力将他往前推开,似乎是希望能够让他离自己远远的。
可惜她已无法好好控制力道,玄奘肉体凡胎被她这一下推倒在地,登时摔晕了过去......
——
“沙将军?”一众神仙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去关停各个机关柱上的捆仙索。
飞出的铁链纷纷半途坠落,清脆铿锵之声,亦如六耳心头的那些动静。
「师父,快逃。」简单的四个字,悟净学得轻快,但六耳却仿佛能看到悟空是多么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它们。
那是她的顽固,她的意志,她的倔强与骄傲在做最后的呐喊。
邪气侵蚀她的心性到何种地步,从蝠鬼一行,小雷音寺们无辜的僧人还有如今天界的断壁残垣、伤残士兵便足以窥见。
可偏偏就是这个已经手染无辜鲜血的家伙,在最渴望杀戮的时候,对师父说:「快逃。」
原本咬着牙吞血吞泪为能够狠心捏碎悟空妖灵而筑建的坚固堡垒,在顷刻间分崩离析,碎落一片。
语言无形,却能够触碰最细微的缝隙,但摧毁六耳心理防线的并不是悟净的那道风,而是悟空渗进城墙上的那滴水。
魔化中的生命是没有神智,根本无法辨别他人,只会遵从本能。
原来,悟空对魔化的抵抗、对师父的维护珍重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将这些本依托理智诞生的“意识”,变成了没有理智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