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陶宇在一片漆黑中被铃声叫醒。他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按开灯,然后一瘸一拐地爬到书桌旁坐下。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挨不过这一晚了。他在预先备好的日记本上写道:
爸,别了。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活这么久。二中女厕偷窥事件,是我,我没勇气承认,对不起,害得你跟主任闹的面红耳赤。废水井群殴那次,有我,现场查到的半片刀片就是我遗失的。爸,您是众人景仰的大学教授,我却是个坏学生,坏孩子,连骨头里都是腐的。我害这种病,我是罪有应得。今晚我就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这样大家都省心。
来生再做你的儿子
P.S我不怪妈,你放过她吧
写完这些,陶宇感到一阵虚脱。“嘿嘿,写几个字就把我累成这样,咱可是废水井二少啊。”陶宇把手机按亮,进入闪信界面,打开“绝症里的一点光”群,里面大部分头像都是灰的,在这个时间,病友们都去见周公了,或者见阎王了。他打进去几个字:
“Ladiesandgentlemen,二少的死亡现场直播现在开始,哪些还没挺的,起来看了,你们的运气!”
一个叫“10岁得脑瘤”病友立刻回应:
“我的小处男爷爷,现在才想到?早干嘛去了。死就死哈,别死女人身上,给人家留下阴影,呵呵。”
“还没睡?脑瘤又侵入肾上腺?别想歪了,你们这帮东亚病夫。二少现在给你们趟一条路,要是直了,大家都起死回生。后来人莫忘给二爷爷坟头上柱香。”
“去吧,我看好你哦,哈哈!”
陶宇把音频直播接好,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听听隔壁,老爸睡得挺沉。他披了件衣服,拄了条木棍,挣扎着轻轻走出家门。
一点星光也没有,到处乌七八黑的。陶宇打了个的士来到约定地点。这里是片郊区的荒地,隔着一片新开发的建筑工地。有拆迁户在这里种着些玉米油菜,陶宇朝菜田那边走去,听到油菜地里偶尔发出些西西索索的声音,静夜里怪瘆人的。
“有人吗?我到了……床前明月光。”陶宇大着胆子朝油菜地叫了声。
“格老子困死我了。”一个人从旁边的草垛翻身起来,把陶宇吓了一跳,“低头司马光。”
陶宇看这人一身的民工打扮,半新的工装裤,披件雨衣,扛了一把锄头,显得不伦不类。陶宇心里疑惑。“我在这里等朋友……”
“低头司马光。”那人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暗号,然后朝陶宇这边招了招手,径自朝小路走去。
怕死是小狗。陶宇心里打一鼓气,跟着那人后面走去。那人看起来对这一带也不是很熟悉,好几次都停下来对照周围地标性建筑。越走越荒凉,油菜田早已甩在身后了,又绕过了了一个很大的露天垃圾场。空气中的阵阵腐臭直往鼻孔里钻,陶宇渐渐两腿发软,全身都在冒虚汗。
“就这里了。”那人朝着旁边斜坡上的杂草挖了几锄头,用手扒开杂草,斜坡上现出一个黑幽幽的洞来。
“我们……要进去吗?”陶宇心虚地问。
“你以为呢?我们是到这里来看风景的?”那人在前面带路,陶宇猫身跟了进去。一开始以为是个溶洞,但走进去之后明显看到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走了一段,两边开始有条石筑成的壁基,头顶上则是整齐的拱形的梁。虽然年代久远腐蚀严重的样子,但看得出当年是大手笔的开山。
“这是什么声音?嗡嗡的,在耳朵边响。”
“旁边是建筑工地,你说呢?人家地基都挖下去几十米了。”
陶宇本来是个高中生,阅历就不丰富,再加上身体虚弱思维混乱,心里越发忐忑,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以前是不是个防空洞啊”“早知道出门看看黄历就好了。”
那人不耐烦,转过头来等着陶宇。“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陶宇不敢接话,那人又大声问:“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在网上看到,你们……你们是给人做换命手术的。”陶宇背贴着洞壁,感觉背上一股阴森森的冷气传过来。
“错!我们是给人换命,不是给人做换命手术!换命不是一种手术!”这洞穴可能很深,那人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不断有回声返回来。陶宇问:那换命到底是什么。那人倒反而平静下来了:
“你回去吧,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们能延续你的生命,你不相信我们能做现代医学做不到的事。算了,结局总是这样的,不收你们一分钱,不要你们任何的承诺,只是想重新分配给你们生活的快乐。越是这样,越被人防备,这个草蛋的社会……算了,你走吧,你不配接受这个。”
这农民工看来水平不低,几句话说得陶宇一愣一愣的。陶宇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的脸,又转头看了看来路,两边都是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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