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郑玥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本宫没有做对不起梅嫔之事,更没有加害她的孩子。不能让这个孩子死得不清不白,本宫不会放着梅嫔不管不问的。”
香兰最后劝道:“皇后娘娘暗访温泉行宫已有些时日,这座雪山后就是察哈尔氏的大本营,虽然大齐与察哈尔氏签下合约,但难保不会节外生枝,还是尽早离去才是。”
郑玥道:“本宫知道,会尽早启程。章臻那边,还需你多加留意。”
香兰再次盈盈拜倒道:“奴婢自当为娘娘效力。”
海棠殿里的烛光渐渐暗淡下去,整个殿里鸦雀无声。
而住在海棠殿里的人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郑玥索性坐了起来。
自己的一双玉手慢慢抚摸上自己年轻娇嫩的脸庞。
她做梦了,梦见自己已经老去,脸上刻满了皱纹,头发也是花白。
自己也才双十的年纪,怎么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已过去大半了。听宫里的老人说,宫里的女人的老去,是从双眼开始的。
刚进宫的女子,都如鲜花般娇嫩,但君恩如流水,每个不得宠的女子就会像没有雨水浇灌的草苗,渐渐枯萎老去。
最先老的,就是眼睛。
没有对生活的期望,看不到一丝光彩。像两个枯井一样呆滞地附在面孔上。
父亲啊父亲,你可知女儿在这皇后宝座上,并不如意。你可知与这么多女人分享自己的心爱的丈夫,是多么痛苦。
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一向是宽以待人,很少苛责宫女。
那一次她打发了身边打杂的小宫女喜儿去浣衣局,引得宫人议论纷纷,纷纷传言是皇上看上了颇有姿色的喜儿,自己气不过才打发走的。
喜儿只是个打杂的小宫女,她自己平日里并不在意。只是那天她正赶巧碰见皇帝因察哈尔氏生气,连着皇上对她也颇多不耐烦。
自己怨自己无能,心中也有些阴阴的。一路回宫路过御花园,碰见了抱着装着洗干净衣服的衣盒的喜儿,蹦蹦跳跳哼着曲道: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这样不详的曲子,怎能在宫中传唱?于是她罚这宫女跪下。喜儿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意思,这首曲是她入宫前在戏馆子里听到的。
她跪在石子路上,头磕出了血,染红了御花园内铺路的鹅卵石。郑玥她叹了口气,底下的仆人察言观色,直接将喜儿拖进了浣衣局。
红颜未老恩先断。
恐怕是后宫中每一个女人都惧怕的事情。
郑玥慢慢闭上眼,眼前是自己空旷的栖凤宫,即使是在白天,它也是毫无生气的静谧。
从正座到大殿门外,齐齐摆着洋洋数百只河阳花烛,烛中灌入沉香屑,火焰明亮而香气清郁。打过蜡而油光发亮的紫檀木架子上摆着从南海运来的半人高的珊瑚丛。
栖凤宫顶正中悬立的金丝楠木的风舞藻井,凤身盘曲环绕,呼之欲出。水晶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掀开鲛绢宝罗帐下是一张七尺宽的阔床。
可那张床上,有太多太多的时候,只躺着自己一个人。左边,是空荡荡的。
自己不说话时,宫女太监们就像木偶化成一般,呆滞地伫立着。
如果,如果自己有个孩子就好了。
如果有了孩子,她的殿里会落下一个个小巧可爱的足迹。
她的殿里会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的榻上会铺满一件件散发着奶香的小衣裳。
郑玥想着想着,带着美好的念想渐渐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