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刚硬的线条有些软和下来,神色安详,一派要陷入睡眠的样子。
甄柔却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即使都没有行敦伦之意,但他们已是成婚的夫妻,今夜还是他们的洞房之夜,理所应当同榻而眠。
可是看着合衣躺在床榻上的曹劲,不说他的一身在外穿过的礼服,却穿到了室内的床榻上去,仅这一身熏人的酒气,让人如何入睡?
甄柔只好皱着眉四处寻看去。
帐子很大,也很简单。
一扇五座屏风,横放在帐子当中,隔出里外两间。里间一张双人床榻,一个衣桁架子,一个梳妆长案,并几个大木箱子。外间则更是简单,她记得屏风外只有长案客几。
整个大账内,能睡下的只有曹劲的边上。
再看曹劲,爵弁未解,腰上还有佩剑,这样居然也能睡着……
甄柔有些泄气。
这时,屏风后转过轻微的脚步声。
阿玉在外当值,姜媪不放心甄柔,也留在账外当值。先前一听到甄柔的传唤,就已撩帘进了大帐,却见甄柔被曹劲揽在怀中,不好再入,遂等在屏风后的外间,眼下得知曹劲已睡下,两人才一起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姜媪看了一眼已睡下的曹劲,低声请示道:“娘子,您可是要为三公子净面?”
这一句问得巧妙,乍听之下,只以为是甄柔主动要为曹劲净面。
主仆近二十年,又有乳母这一层关系,甄柔一下明白了姜媪的意思,从善如流的吩咐道:“我就是要为夫君净面,阿玉打些温水过来。”
主仆两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阿玉依言而去。
未几,带着侍女捧着铜盆、帕子等盥洗之物而入。
甄柔跽坐到床榻边,轻微的呼吸着,尽量让自己忽视难闻的酒气。
“夫君?”
轻轻推了推曹劲,见全无反应,甄柔掩口就了一个呵欠,就不再多耽搁,直接伸手为曹劲取下头上的爵弁,用浸了温水的帕子为他净面擦手,再解下右腰处的佩剑。
许是她的动作很轻,这一系事情做完,曹劲竟仍一动不动的躺着,全无醒来的痕迹,至多不过在净面时有一两声被打扰的轻哼。
夜深人静,外面的喧嚣渐渐小了,大帐内的灯火也暗了,只余屏风外一盏小油灯,勉强透来一些微弱的光亮。
甄柔箕坐在床榻内侧,看着一旁陷入深睡的曹劲,忽然对自己以前的判断有些怀疑——曹劲非池中物。
若是这样,他怎会连佩剑被解下了,都没反应?
不是说武将最是警觉么?
念头闪过,甄柔摇了摇头,拉起身上的被子躺下。
毕竟没沐浴过,酒气仍有几许,甄柔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还有身边到底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却未想没过一会儿,她竟是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察觉枕畔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曹劲倏然睁眼,目光黑亮清明,眼色锐利如常,偏头看了一眼已然睡去的甄柔,他亦缓缓闭上眼睛,转入睡眠。
夜,漆黑寂静。
当一声鸡鸣划过长空,正是雄鸡一叫,天就亮了。
如此,洞房之夜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