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劲的话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贯成一句话,甄柔只觉自己怎么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不隐瞒,就直接说道:“夫君,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甄柔说时,就抬头望着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曹劲太高了,她眼睛望得有些干涩,然后就感觉脸颊上湿湿的。
下意识地抹了抹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泪流满面了。
她的身后,是姜媪压抑着的悲恸哭声。
“阿柔。”曹劲沉默一叹,上前一步,将甄柔揽入怀中。
靠着熟悉的怀抱,听着曹劲强而有力的心跳,甄柔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我母亲身体那样好,怎么就会突然得了不治之症……活不过这个夏天?马上都要七月了呀!我母亲岂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话还没说完,也说不下去了,但却已然意识到曲阳翁可能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甄柔猛地从曹劲怀里抬头,道:“夫君,不行,我要回彭城!我要马上回彭城!”说着就要挣开曹劲的怀抱,一派要回彭城之态。
然而,语声未落,只听稚嫩的女音唤道:“母亲。”
甄柔闻声一怔,随即回头,只见在内室里间酣睡的女儿也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屏风处,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
孩子小的时候,最是依赖母亲,满满见母亲终于理自己了,却还不及高兴,就看见母亲伤心落泪的样子。
满满再过三日就四周岁了,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不小的女童了,开始懵懂地懂事了,也不知道是感受到母亲的伤心,还是被甄柔哭得样子吓到,她也“哇”地一声哭起来,跑到甄柔跟前,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一边摸着眼泪说,“母亲,您怎么了……不要哭了……满满害怕……”
看着女儿也跟着哭了,甄柔很想止住哭意,好好安抚住女儿,可是她做不到,越是忍耐越是难以控制。
她的满满这么乖巧,这么懂事,这么听话,却还没有见过她的外祖母……还有她的母亲,也都还没有见过满满,怎么能……怎么……
脑子里想着这些,再看着跟前的女儿,甄柔再是忍不住地一把捂住嘴,呜咽地唤了一声“满满”,就要蹲下去抱住她的女儿,却刚一曲膝,她只感小腹坠坠的疼,然后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双足就是站立不住,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
“阿柔!你怎么了!”曹劲看得心中一紧,立马一步上前扶住甄柔。
小腹好疼,疼得意识都跟着模糊了,甄柔实在无力站着,她任由自己倒在曹劲的臂膀上,也来不及安抚一声被自己吓着“哇哇”大哭的女儿,便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灯火通明的室内,一片寂静。
曹劲负手立在床榻旁,看到为甄柔诊脉的御医终于放下红丝线,他随即问道:“如何?”声音低哑,却带着几分紧迫。
御医躬身道:“回禀将军,夫人乃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