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这本。”赛尔海特不知从什么地方递来一本大开本的书。
凌嘉曦原想不接,担心这书的体积会压垮所剩无几的体力。好在,戟风就在身旁,她立刻有了好主意。没有错,戟风的背是最好的书架!而戟风竟也心领神会地乖乖趴在地上,承担起了书架的责任。
凌嘉曦开始翻阅,纸张本身并不算重,里面多数都是许多抽象画。这是一本画集。对于美术,她并不陌生。
时间变得飞快,凌嘉曦抱着这本大画册,戟风则在地上闭目休憩。赛尔海特已经飘到更远的区域去挑他需要的资料。
凌嘉曦猛一抬头,发现找不到赛尔海特的人影。去哪儿了呢?
“你找我吗?”赛尔海特感应到她的寻找,很快地现身。
“请你不要无声无息地突然消失好吗?我对这里不熟,万一走丢了,你要负责任的。”
“放心,在这里你不会被丢失。现在我们该回到冀时宫去了。我想长老们也该结束游戏,需要跟你聊聊了。”赛尔海特说。
“这么快就要回去?我还是在这里先看会儿书吧。”凌嘉曦说着就将头又低下,猛盯着书页,佯装已看得很入神。
“我们马上得回去,这里你下次可以再来。”赛尔海特说。
“可是那个烟鬼老头儿还会在抽烟吗?”
“我可以保证你现在去,不会再有烟气。”赛尔海特说着伸出手,“走吧。”
凌嘉曦刚想把画册拉进怀里,画册却“嘭”地飞回原来的书架中,她的身体已半飘浮起来。
戟风已经跃到了半空,迎合着凌嘉曦,重新将她背负到身上,跟随赛尔海特升腾。
半分钟后,他们就全部撤离了伊蒝馆。
冀时宫的大门,已经为他们展开。凌嘉曦不得已又出现在了四个老头面前。
这次,整个大厅变得干净寥然。没有一丝烟味,恢复到一种初始的洁净。四个老头儿端坐在各自的座椅上,凌嘉曦可以毫无顾忌地直视他们,迟早都要打量清楚。这世界居然有如此长相怪异的老人,也许他们已经活了上万亿岁,饱经风霜而蜕变成如此面目并不算稀奇。
凌嘉曦继续凝视面前的这几个老头儿,有两个似在昏睡,老眼紧闭。坐在第一把北极熊皮椅上的老头,面相相对亲和一些,但瞌睡得最深沉。没办法,像这种年纪的坐在那里就是一种纪念。第二位老夫子就长得不上相了,看起来略年轻,头颅成南瓜形状,皮肤也是南瓜色,穿着一袭的白长袍,面色腊黄,眼珠却双目放光,熠熠生辉!他眼神灼灼地盯视着凌嘉曦。第三位长老的皱纹从额头一直丝丝缕缕地挂到嘴角边,整张脸活像一根浸过水的豆芽菜,他半张着嘴,像在呼吸,头一歪睡得很香。第四位才是真正令人印象深刻,没齿难忘。他就是先前抽大烟的老头儿!那只巨型长烟斗不离不弃地贴放他在背后,而本人正襟危坐,全然是装模作样的架势。凌嘉曦扫视完一圈,得出结论:这帮老头们年势极高,让人难有指望。
凌嘉曦和没睡着的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大家彼此应该还不熟,陌生是种隔阂。但她不打算接近,只是赛尔海特领着她走近两步,来到了四位老头儿面前,说:
“接下去的四十天,我会陪护新的女王陛下一起修炼,今天的仪式请开始吧。”
四个老头听闻立刻精神焕发,一个个面堂发亮,银髯飘动。他们的身体一个个往上飘移,四周降下如符咒般的光壁,把凌嘉曦围裹在了其中。
耳边似有无数冰之精灵赞歌齐颂,一股庄严肃穆披盖整座冀时宫殿。
凌嘉曦听不到自己的呼吸,惶愕中她似被带进一个极点的位置。一片冰之花蕊,一片冰装素裹,清涟如水。看见一轮璧月环绕,一轮初日渐远渐近。一念之间,顾盼无数星尘,光连着光,闪成无数绮丽的花朵,朝她心海涌来,不知如何承接,身体已然坐在铄之极的最顶峰。
这一片冰寒的天地需要凌嘉曦奉献什么,还无从知晓。这时,赛尔海特现身到凌嘉曦身边,四周的温度极度骤然暴冷,全身颤栗。
凌嘉曦一低头,手里亦然握着一件由万千丝线牵连的水晶银瓶,巨大寒意正是从瓶中不断地倾泄而出。可是无法放手,她感到了与它之间的某种缘联。凌嘉曦的手开始渐渐变为青玉色,头发和两鬓全部浸透雪水。当全身力气释尽时,瓶子从手中隐匿不见。
值得有一场淋漓的睡眠来告慰,凌嘉曦倒在全世界最冷的位置,皓月在她的脸上留下几抹澄清无尘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