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占两层楼,每升高一级,便向上挪一层,待高三搬到顶楼,就是高处不胜寒。
在他们高一的时候,透过窗口望去,还能望到外面那块乏味的水泥地,以及空地中央的那棵槐树。槐树很老很老了,然而每个春天,那些像羽毛一样轻盈的细小树叶依然会争先恐后的从虬枝间迸发出来,慢慢的整棵树都变的郁郁葱葱。等到夏初,枝头又会缀满细细密密的槐花,风一吹,像雪一样纷纷扬扬。
再然后,坐前排的少女会脱掉墨绿色的校服外套,长袖的白色衬衫换成短袖,她有时托腮沉思,有时埋头苦算,有时伸个懒腰,衬衫紧紧贴在背上,白色肩带若影若现。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身后少年的目光开始不经意的随着她每一个动作而流转起伏,逡巡不定。
空气里到处都弥散着青春期的躁动。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蝉鸣,盛夏如约而至。
槐花一年复一年的开放,而似成相识的故事,也年复一年的在校园里上演。
欺凌,大概是每个人校园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戏码。
你可能是参与者,被欺凌者,或者,旁观者。
七班有个女生很奇怪。大家都这么说。
那个被认为奇怪的女生脸蛋圆圆,五官扁平而毫无特色,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天不落的头发油腻,有时还散发出一种好几天没冲凉的那种酸腐味。
不管她走到哪,嘲讽的风言碎语就跟到哪。有时她的课本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有时候校服会被人用油彩笔画上奇形怪状的图案。
她越是沉默,就越是被欺负。越是被欺负,就愈发的沉默。她的人生就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无路可进,无处可退。
不知道是欺凌造就了奇怪的她,还是原本的奇怪引来了欺凌。
反正从苏千秋意识到班上有这么一个女孩子起,她就已经沉默如沙漠里的顽石,一声不吭的迎接每日必修课一样的作弄,默默的从垃圾桶里翻出被藏起来的课本,清走座位上的胶水,或者在水龙头下徒劳的冲洗满是污迹的校服。
她叫玉珏。珏,即美玉。
只是这块父母的掌中宝,在同龄的孩子眼中,连路边的烂泥都不如。
重点中学的升学班,也不是非考不可。交得起高额的择校费,再攀上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是只猴子也能读。
七班坐角落的,就有那么一堆猴子。
猴子的首领是个至少有一米九的健壮男生,唇边永远有一圈黑黑的小胡子,手臂上密密布满了厚重的汗毛,像个大猩猩。
猩猩同学每天上课都是倒头大睡,直到下课才会满血复活,开始一天最爱的游戏。他游戏的对象就是玉珏。
这天他玩的格外轰动,轰动到全年级的人都跑出来趴在阳台栏杆上看好戏。
玉珏一只脚光着,一只脚穿着鞋,站在操场角落的水池前和猩猩对峙。
抱着书经过的苏千秋恍然大悟,他们班刚在操场那一头的音乐教室上过课,而进音乐室要换上轻便的室内拖鞋的。刚一下课猩猩就把玉珏脱在外面的鞋子藏了起来,最后她只能光脚穿过不久暴雨后满是积水的操场。
她看到玉珏光溜溜的脚上满是污垢,五颗白腻的脚趾神经质般的弯曲着,紧紧的抓着地面。
苏千秋摇摇头,幼稚。她在心里唾弃了一番大猩猩,然后视若无睹的走进教室。
是的,苏千秋也是那万千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中的一个。
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每天都在班级上演。在这个学校,这个城市,甚至,世界上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