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们住在黄山脚下的一间宾馆。
苏千秋不知道林风眠究竟在哪里挖出了这种老古董,这标榜曾经接待过中央领导人的宾馆还保留着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早已在雨打风吹里没落到尘土中。
天色阴沉,绵雨霏霏,宾馆曾经洁白无瑕的墙面爬满了斑驳的青苔,此地压抑的色彩和愁云满布的天空别无二致。
宾馆后面有一座瀑布,苏千秋不知道它究竟藏在哪里,但它水量充沛绵延不绝,它彻夜的轰鸣不休,瀑布激起的水气钻入梦的罅隙,以致苏千秋的梦中仿佛下了一整夜的雨。
这个梦透亮新鲜、潮湿温润得就像她的身体。
歇息一夜后,他们登上了攀山之途。
黄山一年有两百多天都浸淫在细粉纷飞的雨中,今天也不例外。
他们没有坐缆车,一步一步踏着石阶一路向上。山上云雾缭绕,上山的路像是全然沉在雾中,影影绰绰连几米外的人也看不清。
司南在苏千秋身后护着她,时而停下帮她拂去额角被雾气染湿的发丝,或者抹去她脸上淋漓的水珠,他动作轻巧温柔,叫苏千秋觉得连雨丝都甜得入心入肺。
烟霞障目,除了在苍松间穿行的风,他们什么风景也看不到。
一鼓作气爬到半山,终于到了山间的酒店。
此刻正值暑假旺季,山上一房难求,到后来林风眠迫不得已给他们四个人订了一个标间。
林风眠的女朋友是个温柔默然的女生,即便如此,和不熟悉的人共处一室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尴尬。而这种尴尬的感觉在林风眠和他女友一起钻入了冲凉房后升到了顶点。
苏千秋和司南面面相觑。
“你先擦擦吧。”司南也没料到林风眠他们两个已经进展到这个步骤,翻出条浴巾搭在苏千秋的头上,换着法子转移着话题。
窗外的远山含黛,玻璃上沾染的水珠也带了几缕新绿。淅淅沥沥的雨水轻敲窗框,房内一片静谧,唯有冲凉房里的水流声一阵又一阵的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司南小心翼翼的帮苏千秋擦去脸上的雨水,越往高处走山上气温越低,待进得酒店苏千秋已经冷到微微发颤。
司南俯下身子亲了亲她。
在阴冷四溢的房间里,他的吻像是一小簇若隐若现的火苗,将温暖在唇齿间传递给她。
苏千秋的眸子里闪现几分温润叆叇的神色,就像外面那缥缈的云和翠微的山,叫司南几乎要陷入其中。
他一遍又一遍的品尝着她,又用指尖爱抚着她被吻至微肿的唇,正打算再进一步,冲凉房里的水声停了。
他们急急分开,只留下一室的暗香浮动。
林风眠挟着一身的水雾从冲凉房里出来,见苏千秋和司南都是满目春色,会心一笑,便拉着他那个略带扭捏的女朋友去餐厅吃饭。
又回复至两人独处的状态,缱绻的暧昧缓缓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蒸腾发酵,直至未拧紧的笼头里嘀嗒几滴水声,终于撞碎了这叫人情深不知所以的静谧。
苏千秋清了清嗓子,匆匆甩下一句“我去冲凉”,一头钻进了那余韵未散的洗手间。
山间的夜很浅,也很长。
在那个晚上,苏千秋和司南挤在房间里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彼此紧紧相贴。
哪怕是之前,司南也未曾这般和她无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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