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楚涵甚至希望能永远沉沦在少女淡然平和的呼吸里,沉沦在她灼灼炙人的眸光中。不问止境,不问归期。
只是世间的一切都有结局,而那是不管愿意与否,都在黯然等待着他们的终点。
他们又一次的奔波上路,又一次的从白天驶进了黑夜,四周愈发的荒芜,叫人产生进入了无人区的错觉。车子磕磕碰碰的走着,800公里的距离,在这荒野山区里像是永无尽头。
在不经意间,他们的车超过了一辆打着双闪靠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过了一会儿,那车发动了引擎追了上来。
苏千秋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越追越贴的吉普车,让楚涵靠边停下,吉普车也随着他们缓缓的停在的了路边。
几个年轻的士兵从吉普车中下来,向楚涵确认了身份,最后一脸释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把你等来了。”
楚父所在的部队虽然没能派人去机场接他们,却依然算准了差不多要相汇的时间,派出了几个兵士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因为后面那段是几乎无路可走的土路,士兵让楚涵上了他们开的军用吉普,一路向高原腹地飞驰而去。
吉普车在石子路上颠簸不已,两个在路上流离了一天的年轻人终于可以稍微的放下心来,他们在后排座椅上肩颈相依着昏然入睡,在不经意间手心相扣,给彼此一方勇气和温存。
吉普车攀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垭口,海拔从两千多米直升到四千米,空气愈加的稀薄,苏千秋在缺氧带来的头痛下醒来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又一个凌晨来到,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藏在高原深处的军事基地荒凉得宛若火星表面,除了光秃秃的山和一抔又一抔的黄土,仿佛周遭一无所有。
一下车,楚涵和苏千秋便被带到了临时搭建的无菌医疗舱。医疗兵给他们换上了头套和消过毒的隔离外套,再三向楚涵强调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千秋忐忑不安的扫了一眼楚涵,此时少年的神色已几近木然,他被动的接受着即将到来的惨烈现场。
经过紫外线消毒舱,推开那道厚重的钢门,楚涵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父亲。
那个曾经高大的、伟岸的军人,此刻萎缩成了不成人形的一团。
“首长他去查看一颗未爆炸的哑弹时出了意外。”医疗兵的目光也有些游移,他不敢正视家属的目光,因为对方的目光太悲戚,太绝望,深沉似海,几乎要将他吞没。
“我们已经截了肢,但是由于病人身体原因引发了一系列的后续感染,所以……所以……情况很不乐观……”他小心翼翼的解释。
病床上的父亲是如此的瘦弱和无助,他喉咙开了创口插着喉管,早就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不乐观”只是委婉的说辞,在医学的真正意义上,其实已没有抢救的价值。
医疗兵顺着楚涵的目光看了过去,“我们只能用呼吸机,但是……病人会非常痛苦……”
楚涵在病房里待了半晌,最后不堪重负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