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越想越觉得脑中一团浆糊,似缠成一堆的麻线,怎么也理不到头。
还有那甜香,到底是从何处来?她隐隐觉得,这是其中关键。
一直到用过午膳,众人回到厅内吃茶解腻,灵芝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徐氏刚告辞一会儿,门口丫环打起帘子道:“老夫人,尉姨娘带着攸哥儿来了。”
一着烟柳色比甲、湖绿长裙的袅娜少妇跨进厅内,牵着一个走路还带蹒跚的小哥儿,向严氏福道:“娘可安好?没受惊吧?”
严氏敷衍地“嗯”了一声。
少妇又推那小娃娃道:“快向祖母问好。”
那小娃娃张张嘴,吐字囫囵不清,依稀听着个好字。
严氏脸上才挂了笑,对身旁嬷嬷道:“快把攸哥儿抱过来看看,都会说话了!”
说来安二老爷,还真是个艳福不浅的。
应氏虽然凶蛮,长得也颇为艳丽,杏眼大嘴高鼻,就是相由心生,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另外几个妾室,那是桂芳兰香,各有各的美。
已去的王氏胜在端庄贤淑,柳氏秀丽婉转,这尉氏是近几年安二老爷的心头肉,白玉肤,秋水眸,方口鼻,樱桃嘴,亭亭玉立,清丽动人,生下攸哥儿之后,更添了几分柔美,将个安二老爷拴了好几年,让应氏妒恨不已。
严氏却不喜她出身太过低贱,原是个勾栏里的伶人,拿来当婢就算抬举了,最多做个通房丫头。
安二老爷在别的上头犹可顺着娘,在女人上头,却相当任性。
哪有真正拧得过孩子的父母?
几番较量下来,严氏还是眼睁睁看着二儿子将这戏子脱了贱籍抬成了妾,只不过嫌她上不得台面,甚少让她出来见客。
今日若不是事出有因,也不会见她。
虽不喜欢她,但见到亲孙子,还是疼的。便让丫环搬了方凳来,让尉氏坐下。
尉氏向安怀玉见过礼,又看向灵芝,满眼同情道:“三姑娘,节哀。”
灵芝正想那甜香想得出神,听到声音,抬眼看去,眼神与尉氏撞在一起。
脑中顿时闪过一片亮光,心头豁然,脱口而出道:“是蜂!”
正哄逗孙子的严氏被她吓一跳,颇为不满道:“又神神叨叨什么?”
灵芝一阵激动,哪有功夫管她说什么,匆忙道:“祖母,孙女有事要去找父亲,先告退。”
不待严氏表态,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把个严氏一口气气得堵在胸口,亏安怀玉忙捋了几下,才悠悠扶着眉勒咬着牙道:“真是个孽障!”
原来灵芝见到尉氏,便想起两年前,在新安郡的时候,自己偶然被蜜蜂扎了手,是尉氏亲自用母乳给她涂伤口。
当时,那被蜜蜂扎过的伤口,就留着一丝这种淡淡的甜香!
她一口气跑出松雪堂,王氏遗体已经被送到搭起白棚的念祖堂前。
安二老爷刚刚送走仵作,揪着眉头,站在王氏棺材旁沉默不语。
已恢复过来的应氏带着柳氏,正张罗着一众婢仆将灵堂摆设好。
灵芝直接冲到安二老爷身边,未语泪欲滴,又强忍回去,急急道:“父亲,是蜂毒,姨娘是死于蜂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