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苑就在晚庭南面,穿过一段长长的抄手游廊,再过一扇飞檐彩绘的月洞门,便到了月桂苑的大门口。
大门洞开,内中火把灯笼明明一片,让内院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桂香扑面而来,浓了夜,馥郁醉人。
成群的丫环婆子侯在院中,窃窃私语,面色凝重。
还有好几个婢妇仆从匆匆从灵芝身边跑过,对她视而不见。
灵芝还想往前走,一个护卫模样的随从拦住她:“三姑娘,二老爷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三姑娘回去休息。”
“出什么事了?”灵芝问道。
那随从犹豫一下,方答道:“尉姨娘投井了。”
刚说完,一个婆子带着个挎药箱的郎中挤过来:“快让让,大夫来了。”
灵芝向小令使了个眼色,小令点点头,便向院内扎堆的丫环群中挤过去。
原来自菊芳死之后,内院便开始了一波清查,后来竟查到尉氏院中的一个小丫鬟,买过鹤顶红。
那小丫鬟受刑之后,招认了买通厨娘,将鹤顶红混到茶中,毒死了菊芳。
又招出是攸哥儿的奶嬷嬷派她去买的鹤顶红。
昨日下午,严氏派人搜查月桂苑,竟在尉氏的状奁匣子底下,找到了菊芳家人的身契!
严氏大怒,打死了攸哥儿奶嬷嬷,要将尉氏抓起来拷问,安二老爷左右为难。
最后安大老爷亲自出面,才暂熄了严氏的怒火。
哪知尉氏刚烈如此,竟不惜一死以证清白。
“人怎么样了?”回到晚庭的灵芝,听小令说了打听出来的事之后,问道。
小令摇摇头:“没了。”
灵芝长叹一口气,她不记得前世尉氏是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反正攸哥儿后来是养在了应氏屋里。
又一个可怜的孩子。
秋渐渐深了,晚庭院内的蒿草已变衰黄,成群的蚂蚱蟋蟀欢快地在其间鸣奏跳跃,和安府的人们一样,快活着自己的快活。早忘了那两个消失的姨娘,也忘了角落里这个无人看顾的三姑娘。
灵芝却并不孤单。
受了刺激的安二老爷,选择日日盘桓在书房与香坊,疗治情伤。这期间,还特意叫灵芝去过两次书房,让她去嗅品几种新出的和香,见灵芝颇有天分,又拿了几本香理香方的书册,给她看阅。
此正中灵芝下怀,自是日夜不分,如饥似渴地勤读起来。
转眼到了十月。
这日灵芝正窝在窗前大炕上细读着《百家香源》,院门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笑闹声,紧接着,环佩叮当并着翘头履沙沙踏地的声音,一叠儿扑进院来。
“灵芝!”一个黄莺般清脆欢快的声音响起。
灵芝鞋都来不及穿,踩着裹腿长袜就冲出门来:“云霜!”
应氏从来不曾让灵芝到前院见客,因此,要见灵芝的人,都得自己到晚庭来。
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紧紧抱在一起,又抬起头相互打量着。
程云霜以前还跟男孩子差不多,如今女大十八变,也出落成个美人儿。
身形玲珑,小圆脸,尖下巴,深眼皮,眉毛带些英气,又粗又黑拢在鬓边,更衬得肤如象牙,一张粉嘟嘟樱桃小嘴,讲起话来爆豆子一般,噼噼啪啪利索干净。
和苏廷雅的秀美不同,显得娇俏可人。
程云霜一进这院子便知道灵芝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了,也不由簌簌落下泪来。
廷雅在一旁打趣着:“刚刚还有人说,见了面绝对不会抹眼泪的。”
灵芝也笑了,拿起帕子替云霜沾眼角,云霜自己接过抹了两下,愤愤道:“伯母越来越过分了!”
她一面说,一面拖着灵芝的手,反客为主进了屋,四下打量着毫不客气道:“破床、破柜子、连个花瓶都没有!你看你看,都下霜好几日了,地笼也不烧,炭盆子也不供!灵芝,你嫁给我哥吧,明儿个就搬我家去。”
灵芝一想到程逸风那总是郁郁沉沉地一张脸,慌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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