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双又拿起一物:“来,姑娘,给您戴上。”
灵芝见到那黑顶黑纱的幂罗,顿时了然。
怪道他让自己穿回女装出门呢。
这幂罗是西疆女子特用之物,似帽似头巾,黑纱裹住整张脸,只露一双眼在外,垂下直遮到胸前。
穿戴好之后出门,宋珩早和阿文拉着马在门外等她。
宋珩满意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样她便和本地的哈密女子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了。
三人策马出了西城门,往西南方向而去。
平地渐渐多了起伏,小土包似的矮丘丛立,官道上的砂砾也渐渐多起来,越往前越荒芜。
干燥的风呼呼掠过耳边,带着沙子被日光炙烫后的灼热气息。
不过十里,便到了一片连绵的沙土丘前。
宋珩带头下马来,阿文牵着三匹马守在原地。
灵芝下马迎着风深吸一口气,转头便向宋珩道:“王爷,这山外是沙漠,不宽广,远处有戈壁,近处有水源,还有香火气息,水源附近当有一座庙祠,灵芝说得可对?”
宋珩是知道她嗅觉灵敏的,却没想到灵敏至此!
“你真没来过这里?”他无比惊异。
灵芝俏皮眨眼一笑:“王爷可以带我同去了吗?”
宋珩震撼不已,这样的本事,若在四下茫茫的沙海中,当真如指南神针一般。
若楼鄯骑兵露了行迹,以灵芝的鼻子,也定能追过去!
灵芝见他也有惊愕的时候,骄傲笑笑,转头往山上爬去。
二人越往上走,沙粒越多,渐渐皮靴踩下去,要没过脚背之时才能踩实,短短一小段路走得费力无比,等他俩爬上沙丘时,日已西沉。
即使灵芝到过沙漠,再见这苍茫日落时,仍震撼不已。
沙丘外一眼望去,全是黄沙,蜿蜒逶迤成一座座沙堆,直连到天尽头追落日而去。
天是澄黄,地也是澄黄,莽莽连成一片,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最奇异处在这山脚下荒芜之中竟有一汪清泉,绿波微漾,沿岸一簇簇的骆驼刺似浪尖,在茫茫沙海上泛着白光,在漫天黄沙锋利的棱角下显得格外温柔。
“这是什么地方?”灵芝望着眼前美到极致的一切,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里叫泪泉。”宋珩指着山脚下那汪泉,泉的另一边果真有座小小庙宇。
泪泉,可不是么,像神女路过时落下的一滴泪。
灵芝就势在沙丘上坐下,以手托腮,呆望着远处渐渐落到金色沙海之下的红日,不再言语。
宋珩本不喜欢身上沾满沙粒,但看灵芝坐在那里,一双眼映着夕阳,比那汪泉还要璀璨,忍不住也学她的模样盘腿在沙丘上坐了下来。
灵芝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望着天际喃喃:“沙子是最干净的,不管多少污秽掉进去,他们就像贝壳中打磨珍珠一般,将那脏污抹去,只留下纯净的黄沙。”
宋珩侧头看向她:“你似乎很熟悉沙漠?”
在这样的苍穹之下,灵芝只觉自己渺小得变成一粒沙,脱下所有伪装的原始的沙。
她忍不住开口说出藏在心底最深的那个秘密:“我曾经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