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块乌青比宋琰的还重,眼袋快掉到颧骨上,费力地从床榻上爬下来,七八个宫女围着伺候他穿衣梳洗完毕,这才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模样。
他来到外间,宋琰刚进门。
“父皇!”宋琰规规矩矩见礼。
宣德帝一指凳子:“坐下说吧。”
宋琰坐下,宫女端上碗碟小菜热粥,一一布好桌。
宣德帝亲自拿勺盛了碗冰糖燕窝粥递到宋琰面前,悠悠道:“昨夜都想了些什么?”
宋琰看了看递到面前的粥,扯了扯嘴角。
这么多年了,这个当父亲的,竟不知道他从不食甜粥。
“想着父亲的教诲,儿臣以后定当好好听话,助父皇理好朝政。”
宣德帝心头一梗,原本的一腔慈父情被宋琰一番堂堂官话浇了个透心凉。
他刚拿起的象牙银筷“啪”一声,不轻不重搁在碗碟上。
“就想理朝政了?”
宋琰听出了他话中不阴不阳的嘲讽,想到昨夜他还巴巴让程铨来监视警告自己,心头更加不忿,冷冷道:“为父皇分忧,儿臣难道想得不对?”
宣德帝见他仍旧一副冷样,心底发寒,“好,你既要替朕分忧,不如先替朕解解惑,你大哥他究竟怎么死的?”
宋琰早料到宣德帝还要追究这个问题,淡定答道:“汪昱逆贼调来反兵,想要将宋玙与儿臣并宋珩三人一网打尽,儿臣与宋珩趁乱逃出,宋玙跑得慢了些,所以死了。”
宣德帝气得脸色铁青,仍强抑住怒气:“琰儿,为父不会去追究这件事的责任,你放心。但我就是想听听,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何狠得下这个心?”
宋琰心头冷笑。
他怎么想的?
早不关心他怎么想的,到现在忽然关心起来了?
他自贤妃去世之后心头憋着的怨恨忽然似洪水一般控制不住滚滚涌出,抬眼看着宣德帝,一字一顿道:“娘被皇后困在西苑小院中的时候,父皇却只顾着一个得痢症的嫔妃,儿臣也想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
“啪!”他话音刚落,面上便挨了一巴掌。
“孽障!”宣德帝手掌生疼,心头又痛又急,打一巴掌仍觉难以出气,“哐当”将面前白玉瓷碗拂倒在地。
他好好想和如今这唯一的儿子谈谈心,岂知他竟然翅膀这么硬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你不过是仗着如今朕只剩你一个,就狂妄起来了!不要以为朕真不敢把你怎么样?!”
“滚!”宣德帝一挥手喝退上前来收拾碎瓷的宫女,仍气得手直哆嗦,双眼神色似想将宋琰生吞了!
宋琰淡淡一笑,确实是的,如今他终于可以不再隐忍,当着父皇的面说出心里话,真是痛快!
“儿臣说过了,想怎么样,都听您的,父皇还请保重身体。”
他不痛不痒补了一刀,宣德帝最后一丝想和他交心的念头终于彻底破灭,程铨的提醒瞬间爬上心,这个儿子,原来对他的怨恨已如此深重!
他当真要防一防了!
宣德帝深吸几口气,稍稍缓下来,徐徐点着头:“好,好,那你就回王府歇息吧,手头的事都先放下,在秦王府中好好当你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