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闲瞥了一眼就在旁边的夏泽,见他一脸不高兴,尴尬地咳了两声,没再说话。
“她是何方女鬼?”夏泽开口问道。
“她是这家的老板娘,三年前因为夫婿带着小妾离家出走,悲愤之下就在自己的这间酒肆里自尽了。当地人都说这家店死过人,十分晦气,所以谁也不敢盘下这家店,一直空置了三年。”清闲向他二人解释道,随后转向女鬼,说道,“红姨,你已经死了三年,鬼是没有嗅觉的。”
红姨听罢,身子一僵,转过头来看向三人,眸中泛起闪闪泪光,咬着下唇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三年了。”话语中尽是悲哀。
“可刘大正和那个女人还活得好好的!他连我的尸骨都没有来看过一眼!”红姨突然发出尖厉的一声叫喊,震得所有人耳朵发疼。
“红姨,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但是这具身体到底还是萧姑娘的,你还是出来吧,把身体还给人家,让萧姑娘的生魂回归本体。”清闲劝道。
“还回去?我为何要还!我的魂魄被困在酒肆里整整三年,三年里我何尝不想去麓州看一眼那个负心汉。我想亲手挖掉那女人的眼睛,再剖开刘大正的胸膛,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我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具合适的身体,吕清闲,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个机会吗?”红姨尖声笑道,一步一步走到萧如悔的魂体前,抬起头打量着她,“小姑娘,莫说红姨欺负人,这世上无论是阳间还是阴间,都是人吃人的地方。你不够狠心,就会被别人吃掉。”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那么是不是旁人狠心些,也可以将你吃掉?”萧如悔淡淡说道,抬手指向酒肆的大门口。
红姨还未反应过来,朝门口走近几步,突然厉声尖叫了起来。
只见门外的大街上无数个鬼影正朝着酒肆的方向徐徐飘来。
“‘生魂之光可解亡灵寒冷,故而向暖而趋,前赴后继。’萧姑娘,看来在下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你的生魂引来了其他亡魂,如此多的亡魂争夺同一副肉体,看来你是想做鹬蚌相争中的渔翁吧。真是妙矣!”清闲一边笑着抚掌说道。
他渐渐地有些明白了,为何医圣老头儿会对这个弱不禁风的官家小姐留意几分。且不说她踏入酒肆后,先是察觉酒肆的异常,认出这是一间鬼店,之后又寻着地上的足迹,找到夏泽所在。若是单凭这两桩,他只能称赞她一句机灵,但真正让清闲意外的,是这样一个朝廷命官的女儿,居然会借用道士驱魂的方法,引出自己的魂魄,破除了肉眼不可视的局限,直接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夏泽。
更何况,《无相三千界》本就不是一名普通的官家小姐会看的书。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清闲自言自语道,看着街上的游魂们渐渐逼近酒肆......
此刻的南山行宫,庆德殿内,皇帝与众臣工们正在同享盛宴,一时间歌舞升平,乐师们吹奏着各种乐器,十多名舞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王大人,一直以来承蒙您多加关照,这杯酒我必须得敬你,请。”青衣官员手中举着酒杯,对着另一名官员说道。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为陛下分忧,同僚间互相关照那是应当的,许大人何必同我客气呢。”二人举杯示意后,仰头饮尽,笑着聊起了一些趣闻。
不仅是他二人间相谈甚欢,庆德殿内到处都是杯盏交互的光影,和官员们的谈笑声。
“呵,觥筹交错尽虚佞,推杯换盏无真衷。”大殿的一角伫立着一名年轻人,他看着宴席上的这群朝臣,嘴角微微一扬,不屑地嘲讽道。
“一沉,不可出言不逊。”一名中年男子走向他,低声斥责道。
他抱拳低头行了一礼,说道:“是,弟子知错。”随后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向半敞开的窗外望去。
今夜的月色很美,将满未满之时,最是动人。
忽然,他的目光停滞住了,眉头开始锁紧。
他看见泗州城的深蓝色的夜空上,隐约透出一抹猩红色的光芒。这样的光芒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甚至可以说,他非常熟悉这一抹红光。
“邪祟?倒是来的很巧,那么今夜,就将是你们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夜。”
楚一沉握紧了腰间的剑,从喧哗的大殿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