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彪形大汉,不等佟掌柜说话,已跨步走到高守旁边,摩拳擦掌,杀气腾腾,就等佟掌柜一声令下。
感受到许多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略有犹豫的佟掌柜,立马做出决定,神色一厉。
他正要说话,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冷喝。
“混账!瞧你办的事!”
声量不大,声音浑厚底沉,但就是能穿透所有喧闹声,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充满力道。
那威凌冷硬的语气,使得佟掌柜猛然想起一个人,即使只见过一面,但这语气,他印象极其深刻。
他连忙回头望去。
果然,经略府奢遮人物,章经略相公座下重臣,来自将门种家,勾管机宜文字,实权在握的种师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种师道身穿深兰色便服,黑色幞头纱帽,也是儒士打扮,冷着一张脸,斥骂的对象,是他的随从。
八面玲珑的佟掌柜心下清楚,应该并没有那么简单,定是另有情况,否则,种师道不会在这个时刻出声。而种师道出现在大厅,本身就是一种相当异常的情况。
佟掌柜知道,种家在三楼定有房间,种师道这样级别的奢遮人物,一般是不直接露面参加诗会,都是直接从侧门上三楼,若无种家人主动召唤,作为抱月楼掌柜的他,也是不敢直接进房间见面的。
如今种师道出现在一楼大厅,身穿便服,却不顾暴露自己行藏,厉声训斥随从,这种情况,绝无仅有,想必是动了真怒,不过种师道特立独行的行为,他也有所耳闻。
佟掌柜还算镇定,不及多想,连忙撇开其它的事,快步走到种师道面前,脸上堆起诚惶诚恐之色,唱了个肥喏,躬身施礼。
“见过种机宜,小人未及出门恭迎大驾,还望恕罪。”
随着佟掌柜话音落下,厅堂中的喧闹声,骤降大半。
许多人本不认识种师道,佟掌柜一说才哑然而望,刚才大家的注意都在高守身上,没有发现经略府大员出现在他们中间,大家都在诧异种师道的出现。
“嗯,你是抱月楼掌柜?”种师道面色略缓,问了一句。
“正是小人。”佟掌柜恭敬回答。
种师道朝高守方向瞟了一眼,对佟掌柜淡淡道:“那少年郎,是我请的客人,犯了何事,你们要打他?”
种师道声音虽缓,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把尖刀,猛刺向佟掌柜的心脏,刀刀见血。
也像是平地滚雷般,震惊在场所有人。
喧闹瞬止,一片戚然!
这小厮打扮的少年郎,没有诓人。
他真有贵人邀请,而且是众人无法想象到的贵人,是本该在三楼俯视一楼的种师道。
别说佟掌柜,就是整个佟家,在种师道面前,也不够看。
不需要用机宜文字的威望权力,就单单‘西北种家’这个响当当名号,别说在渭州,就算是汴京也能吃得开,即使是皇族,也得对种家人礼遇三分。
刚才出言羞辱讽刺高守的儒生们,立时羞愧懊悔之极,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巴掌。
种家和渭州经略府,都是西北才俊绝好去处,种家名将辈出,能征善战,善待贤能;泾源路章经略相公励精图治,麾下赏罚分明,素以提拔英才,不拘一格著称。这两处是出头的上上之选,无数人挤破脑袋争着进去奉职。
而种师道在种家与渭州经略府,都是分量极重的大人物,他们羞辱讽刺种师道请的客人,正是自断门路,甚至还有可能惹下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