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姊妹》李清照
春节前的云海,热闹里有着奇怪的清冷。小区、街道、店铺都装饰的红红火火,进出的人却渐渐少起来。这个新兴的移民城市,平时被那么多外来的人烘托着,繁华着,而这些离乡背井的人,在传统节日到来之前,却慢慢的悄然离开。火车站、飞机场、高速公路成为这些时日的宠儿,被频繁光顾着,似乎城市的热闹转移到这些地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燕少菲这几天都不离冯胜凯半步,认真地看着他做事,跟着他学习一些经营上的诀窍,冯胜凯见她认真,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嫌弃她随身带着杯子:“阿堕,这年头,到哪里没口水喝,你天天抱着个保温杯到处跑,寒碜不寒碜?还有,你的水怎么老是喝起来怪怪的?”
“这是我专门泡的养生茶,肯赏给你喝就不错了,”燕少菲瞪着他:“这茶汤,可是我花了很多钱买来的,不问你要钱也就算了,你还敢嫌弃?”
“得,大小姐,就你花头多。”冯胜凯笑道:“这边也没什么要紧事,过几天就回京城吧。”
“我约了慎言和柳眉,今天晚上到我们家玩,一会下班后我们早点回家收拾收拾吧。”燕少菲把保温杯递给他:“味道是有点怪,你帮我喝完。”冯胜凯一脸无奈,苦笑着拿过保温杯,一仰而尽:“知道了,一会早点走。阿堕,以后别瞎折腾,拿我当活生生的试验品,我又不需要养生,喝这劳什子玩意。”
“不行,我得趁跟在你后面的时候好好荼毒荼毒你,这点小事,你就受着吧,不然,我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燕少菲上下打量着冯胜凯,凑近他笑的非常暧昧:“别是冯少爷身子被掏虚了,不受补?”
站在一边等着冯胜凯吩咐的小李赶紧退后一步,装作没听见,冯胜凯气极反笑:“我身子虚不虚关你什么事,你这么上心?”冯胜凯话一落地,小李赶紧退出办公室,关上房门。
燕少菲笑得吃吃的:“啧啧,虽然是和我关系不大,但是怎么说你都是我前夫,好歹我可以给你背书一下某些功能呗。”说完,她似有若无的瞄着冯胜凯的下半身。
冯胜凯站起身,一手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扶着燕少菲的头:“回头我让你好好背书一下!”直直的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劈头盖脸的就吻上去,燕少菲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非常配合的揽紧他的腰身,回吻着他,很久之后,冯胜凯好不容易停下这个吻,声音沙哑:“你这个妖精。”
燕少菲满脸绯红,坐起身靠在他身上:“凯子,有一次柳眉问我,我们俩从小长到大,都熟烂了,我又不漂亮,你怎么下得了手?”
“叫叶柳眉去死!”冯胜凯一把推开燕少菲,起身端坐到办公桌后面。
“柳眉宝贝,”燕少菲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接到柳眉的电话:“一会直接到我家,慎言也会直接过去,我和凯子马上回家等你们觐见。”
“死阿堕,就你贫!”柳眉在电话那边笑道:“凯子和你又住在一起了?小心,你们这可算是未婚同居啊!”
“宝贝,我们是合法夫妻。他喜欢这样的生活,随他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吃亏的。”燕少菲看冯胜凯盯着她,故意说道:“凯子在外面胡混,我也没说过什么,我要是红杏出墙,他不敢有什么意见。”
“凯子在你身边?”柳眉听燕少菲开始胡说八道,在电话那头笑道。
“嗯,某人脸色不太好看,估计不太同意我的话,柳眉,开车小心,一会见。”燕少菲挂了电话,冯胜凯已经来到她身边:“红杏出墙?”
“和柳眉闹着玩呢,她不知道我们离婚了。”燕少菲不看冯胜凯,淡淡的说道:“你不准我告诉大家,我又不像你,交个男朋友都要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正打算交么,你已经不要我了,难道让我一辈子就这样孤家寡人的过下去?”燕少菲拎起自己的包:“回家吧,这问题不是你应该和我讨论的范围。”
回家的路上,冯胜凯有点沉默,这些天,燕少菲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和他相处,他以为凭着这样的关系,可以多留她一段时间,可是,两个人已经离婚是不争的事实,他有什么资格再管着她,要求她。头脑里很清楚,可是,心里就是拧拧的不舒服。
燕少菲在车上接到杨慎言的电话:“慎言,你已经出发了?嗯,你不用带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有。凯子?我刚惹他生气,正和我犯拧呢,不用理他。”
“你怎么知道我犯拧?”冯胜凯一惊,问道。
“李义山诗里不是早说过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燕少菲靠在冯胜凯肩膀上:“咱俩谁跟谁啊,凯子,二十七年了,我虽然不聪明,可是,我也不笨啊,你这点小心思,我早就通过头了!”
两个人到家没多久,柳眉和慎言前后脚就赶到了,隔了这么多年,重新聚在一起的四个人,抛却世俗烦恼,开开心心的喝着酒,聊着天。
“柳眉,还记得那年春节,我们俩偷他们摔炮的事情吗?”燕少菲搂着叶柳眉,笑着问道。
“怎么不记得,我手上的疤现在还在呢。”叶柳眉伸出手,左手手心的疤痕宛在。
“现在整容术很发达,你去做个手术,可以消掉的。”冯胜凯漫不经心的说道。
“消掉是好看,可是童年的记忆也没了。”柳眉不在意的说道:“和我们阿堕在一起的回忆,多珍贵啊,我可舍不得消掉。”
燕少菲没有说话,她悄悄瞥了一眼杨慎言,杨慎言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应该是十三岁那年吧,她和柳眉、凯子刚上初中,慎言比他们三个高一届,已经在十三中上了一年多,寒假的时候,四个人成天没事,在十三中瞎晃悠,被保安过来赶。慎言和凯子不服气,跟保安吵起来,保安非要他们打电话叫家里人,结果惊动了几个爷爷的警卫,保安一看齐刷刷来了好几个肩膀上星星闪耀的军人,吓坏了,赶忙道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很多摔炮给他们玩。柳眉胆子小,刚开始看到摔炮,吓得不敢要,两个女孩子只拿了一盒,大部分都被慎言和凯子拿走了。结果玩了一会,柳眉发现摔炮安全又好玩,玩得正在兴头上,却没有了。燕少菲去问保安,这种摔炮在哪里买的,保安摇摇头:“这是我儿子买来放在我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买。”
慎言和凯子见她们想要,揣着摔炮一溜烟就跑了,柳眉不开心,哭丧着脸骂他们不仗义。燕少菲想了想:“柳眉,凯子性子急,摔炮肯定留不长时间,但是慎言有好东西,喜欢留着慢慢玩,咱们一会到杨家去,我知道慎言平常把东西藏在哪里,咱们悄悄去拿,不就行了?”
柳眉听了喜笑颜开:“阿堕,还是你有办法,我最爱你了!”
两个人回家吃过晚饭,在燕家门口汇合后,大摇大摆的往杨家走去。
“慎言,我有道题目不会做,想问问你。”到了杨家,燕少菲拿出事先准备的寒假作业,吸引杨慎言的注意。
“什么题目,我看看。”杨慎言和燕少菲坐到自己书桌前,燕少菲示意叶柳眉,杨慎言的百宝箱在门后面的书橱里,柳眉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燕少菲见她不敢动手,气得眼睛直翻。
“阿堕,你怎么了?”杨慎言见燕少菲心不在焉,一直往门口看,直觉要转过身子。燕少菲急得不行,胳膊一伸,搂住杨慎言的脖子,低下头:“慎言,你再仔细给我讲讲这道题,我刚才没听明白,有点走神了。”
杨慎言觉得奇怪,但是被燕少菲这么一搂,弄了个大红脸。虽然大家平时在一起闹起来也是不分男女,可是彼时的燕少菲,已经有点少女的模样,软软的胳膊,软软的身体,杨慎言被她这样搂住,心里一慌,竟然有点心猿意马,连他自己在讲些什么都不太清楚,好在燕少菲的心思根本不在寒假作业上,也没发现杨慎言的异常。
“阿堕,慎言,你们题目还没讲完吗?”燕少菲终于听到身后传来叶柳眉结结巴巴的声音,长出一口气,放掉杨慎言:“慎言,谢谢你,我都听懂了。”燕少菲立马收拾书本,过去拉着柳眉就朝外走。
柳眉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大冬天的,紧张的满手都是汗,燕少菲捏着她的手心,示意她镇定一些,柳眉点点头,另一手还揣在兜里,捏着偷来的摔炮,她随着燕少菲往客厅走,看见杨爷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柳眉心里越发紧张,放在兜里的手越捏越紧,两个女孩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从柳眉的身上传来,紧接着就是柳眉一声大叫,痛得蹲了下去。
燕少菲吓懵了,她连忙扶着柳眉:“柳眉,宝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柳眉伸出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杨家的人吓坏了,赶忙帮柳眉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给叶家打了电话,就派车把柳眉送往医院。一路上,燕少菲紧紧握着柳眉的右手,一直跟到医院也分不开,直到被医生挡在手术室外面,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杨慎言随后也跟来医院,燕少菲看到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慎言,都是我不好,是我撺掇柳眉去偷你的摔炮的,我不知道摔炮会爆炸。”杨慎言只能不停的安慰她:“阿堕,没事,没事的,柳眉很快就会没事,医生一定会好好帮她处理。”杨慎言抱着燕少菲,拼命安慰她,怎奈燕少菲比他还高,过了一会,燕少菲反手一抱,倒把杨慎言抱在怀里,哽咽着:“慎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眉的左手被鞭炮炸伤,缝了好几针,出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她打过止痛针,虽然脸上煞白,眼泪汪汪的,但是感觉不到痛,精神还算不错。燕少菲抢到所有人前面,抱住柳眉不肯撒手,柳眉左手举着,伸出右手搂着燕少菲,也不肯撒手,大人们看着两个孩子,也没办法。后来还是叶家给秦文华打了电话,让燕少菲跟柳眉一起睡了。柳眉受伤的日子,燕少菲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帮柳眉穿衣服换鞋子,帮着她上厕所,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生活在一起。发生这样的事情,大人们都有点恼怒,柳眉受伤了,大家不忍再责怪她,倒是燕少菲到处负荆请罪,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最后,连冯家的老爷子都出来说情:“阿堕是个有担当的孩子,谁要是敢说她一句不是,就是跟我老头子过不去。”
柳眉的父母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还是柳眉爷爷的一句话了结事情:“孩子们瞎胡闹,磕磕绊绊才会长大,这事情,谁也不准再提。”但是,柳眉左手的伤疤却一直留下来,缝了五针,浅浅的粉色的疤痕,歪歪扭扭的盘在手心。
燕少菲抓起柳眉的左手,翻过来看着:“柳眉,能处理的伤疤就处理一下吧,留着总是不好看。”
“有什么打紧,再去做手术,还要再痛一次。有些事情,痛过一次就够了,又不是受虐狂,非要自己找罪受。”柳眉喝了一口酒,冲燕少菲笑道:“不过,阿堕,要是你愿意衣不解带的伺候我一年半载,我可以考虑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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