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仙霞,奶奶慢慢讲给你听。”秦文华的脸上,浮起一抹迷离之色,对往事,她一时不知如何对孙女说起。
“奶奶,您看过妈妈的笔记吗?”
“没有,你妈妈是个好孩子,她人已故去,我不想探她隐私,你妈妈或许会介意别人知道她的事情,但是她不会介意你知道。”
冯胜凯一早来到公司的时候,杨慎言已经等在他公司门口,冯胜凯吃了一惊:“慎言,有什么事情,也没先给我电话?”
“方便和我出去一趟吗,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杨慎言脸色阴沉,冯胜凯从来没见他这样,心里有些犯嘀咕,只能跟着他来到城西的咖啡厅。
“清场,今天咖啡店关门歇业一天,大家的工资照付。”杨慎言一进门就吩咐店长,店长慌忙照办,领着一群人赶忙出去,点心师傅烤箱里的蛋糕都来不及取出。冯胜凯一声不吭,看着杨慎言把人都赶走,把店门关上,随他来到二楼。
“为什么和阿堕离婚?”杨慎言上楼,把桌子往旁边一踢,空出一大片地方,双手抱肩问道。
“慎言,这是我和阿堕夫妻间的事,和你没关系。”冯胜凯不紧不慢的答道:“我们是好兄弟,但是我和阿堕的事,轮不到你管!”
“你们已经离婚,我是看在咱们多年兄弟情分上跟你说一声,你既然不要阿堕,那我自然不会再让她嫁给旁人,而且我绝不允许你把阿堕拉入那个大泥潭!”
“你凭什么?”冯胜凯双拳紧握,怒不可挡。
“就凭我爱阿堕!”杨慎言死盯着冯胜凯:“怎么,还要再打一架?凯子,我告诉你,这次,我绝不会输给你!”
“哼,都多大年纪了,还指望打架解决问题。”冯胜凯拳头松开:“慎言,阿堕是自己要做事情,我只是没拦她而已。她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谁也不能包办代替。”
“把她放在风口浪尖上,你就不担心?”
“慎言,即便再爱一个人,我们也没办法承诺负担她的一生,有些路,必须要她自己去走。”冯胜凯拉了只凳子坐下:“你以为我不心疼她?你以为我就忍心让她受苦受累?可是,我没办法,慎言,我真的没办法!”
“凯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杨慎言看着冯胜凯痛苦的表情,屁股往桌子上一抬,坐上去:“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慎言,你别逼我。我和阿堕离婚,本来是想让她好好离开,可是,慎言,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见不到她,我都快疯了!是我太自私,把她又拽了回来。你不让我出门,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死在你手里,我心甘心愿!”
“你在说什么胡话!”杨慎言气急,“蹭”的跳下来,拽起冯胜凯的衣领:“凯子,你他妈是男人就别给我装死相,你以为我不敢吗?”
“慎言,你喜欢阿堕,我都知道,可是,慎言,我死也不离开她!”冯胜凯双眼紧闭,满脸痛苦:“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慎言,我什么都可以随便你,唯独阿堕不可以。所以,慎言,你不要和我争阿堕,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要和我争,我争不过你,只有死。”
“冯胜凯,你个孬种,当年打架的勇气跑哪里去了?”杨慎言气急,摇晃着冯胜凯:“我也爱阿堕啊,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你叫我怎么办?”
“慎言,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情义,你当年就是输在情义二字,人什么都能变,可本质是变不了的。慎言,时隔多年,你还是一样,输在情义二字。慎言,我一直和你不一样,在我心里,什么都重不过阿堕!”冯胜凯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的命也一样!”
“凯子,算你狠!”杨慎言颓然放开冯胜凯的衣领:“凯子,我不会让你死,但是,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阿堕。既然你们已经离婚,那么,凯子,这一次,我们公平竞争,让阿堕自己选择!”
“你不介意阿堕和我在一起?”冯胜凯抬头看着杨慎言。
“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杨慎言没有看冯胜凯,转过头看着窗外说道。
“慎言,对不起!下辈子,我们做亲兄弟!”冯胜凯拍拍他的肩,转头向店外走去,杨慎言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燕少菲和秦文华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刚走出机场大厅,一辆军车直直开到她们跟前,跳下来一位少将,啪的一个敬礼:“老夫人、小姐,我是奉命接送二位到仙霞的少将张默!”
“多事!”秦文华不耐烦的说了一声,张默毕恭毕敬的等着手下将她们的行李放好,燕少菲笑着搀扶奶奶上车:“奶奶,是爷爷心疼您身子骨,您抱怨他们也没用。”张默感激的看着燕少菲,燕少菲朝他点了点头。燕少菲因为上次来过,一路和奶奶说着沿途的风景,聊着一些逸闻趣事,秦文华近乡情怯,心里生出一些惶然:“阿堕,这里变化很大,不知仙霞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样子?”
“老夫人,仙霞古镇是本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旅游5A级景区,对原有设施和建筑的保护做得非常到位,保证您看到原汁原味的古镇风光。”张默见燕少菲示意,赶紧接过话茬:“不知老夫人想下榻哪里?”
“我就随阿堕住在她外公家,哪里都不去。”秦文华知道这些人也是奉命行事,也没为难他们:“在镇子外把我们放下就行,千万别扰了镇子的清净。”
“遵命,老夫人!”张默望着燕少菲,看她没什么表情,知道秦文华心意已定,也不敢多说什么。
冬末春未至,江南小镇虽然比北方暖和,但是风还是凉凉的吹着,燕少菲忽然有点担心奶奶的身体:“奶奶,这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晚上睡觉会冷,咱们还是住酒店比较好。”
“不用。”秦文华声音有点生硬,到了地方,她反倒觉得更加迈不动脚步:“阿堕,这里变化真的不大?”
“我小时候来过外公家,上次来的时候,感觉没多大的变化,就不知道和您那时候相比,是不是有些变化?您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燕少菲一手扶着奶奶,一手拖着行李箱,和她往镇子里走去。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秦文华听着熟悉的仙霞口音,站在村口的大柳树下,望着小桥、流水、蓝天、碧瓦,感慨万千。
“奶奶,镇子里住的大多数是老人家,年轻人除了做生意的,很少住这里,你看,外面都起了高楼大厦,大多数人都搬到外面去住了!”燕少菲上次到镇子里来,就没遇见几个年轻人。
“数典忘宗,楼房有什么好!”秦文华一时情急,忘了自己当年也是一去不回头,很自然的训斥道,燕少菲吐了吐舌头,不吭声。秦文华走走停停,沿着青石巷歪歪扭扭的前进,忽然迎面遇见一位头上包着蜡染布巾,身上也是一身布衣的老奶奶,两个人迎面遇见,都是一怔,怔愣半天,对方才讷讷的说道:“你……你是阿话?”
“我是阿话。安海,是你吗?”秦文华小心翼翼的询问,太久的岁月,尘封的记忆,似乎打开一个缺口,在慢慢往外冒。
“是我啊,阿话,我是安海,孙安海。”老人激动的伸出细瘦的手掌,握住秦文华的手:“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安海,你好啊,安海,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见到了你!”秦文华也激动的浑身颤抖,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不放,乍逢故人,两位老人都有点语无伦次。
“明辉和秀蕴好几年前就过世了,镇子上我们这一辈的人也没剩几个,我是不愿意到外面住,没想到就遇见了你!”叫孙安海的老人拉着秦文华,东一句西一句,站在巷子中间就拉起了家常。燕少菲见过往的人比较多,赶忙对秦文华说:“奶奶,到屋子里再说话好吗?”
“哎呀,看我这一时都老糊涂了。”孙安海老人一拍自己脑袋:“阿话,你这是要住哪里?”
“我就住明辉家。”秦文华说道。
“明辉家住着他一个远房的亲戚,也没其他人了,你过去住方便吗?”孙安海问道:“这是你孙女?囡囡长的真好看,我怎么瞧着有点像明辉家那丫头,你看我这什么眼神,现在走在街上都不敢认人,怕认错!”
“安海,你眼神很好,没有认错,我孙女就是明辉的外孙女。我儿子和明辉的女儿结婚了。”秦文华和孙安海大声的说着话,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燕少菲还是第一次看奶奶这么说话。
“哎呀,你们还有这缘份啊,我都没听明辉和秀蕴说起过,哎,想当年,你可是我们仙霞镇上一朵花,多少人追着你跑,你偏只看中明辉。”孙安海絮絮叨叨的说着:“后来听说你嫁给京城的大官了,镇子里的人都不敢相信,直到明辉和秀蕴成亲,大家才渐渐不言语。”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秦文华仍然大声的说道:“我糊涂了一辈子,现在才明白过来,我到底是没能离开仙霞镇!”
三个人进到谢明辉家的老宅,姨婆认识燕少菲,看到她欢欢喜喜的迎上来:“阿堕,侬又回来住啊?”
秦文华踏进老宅的那一刻,心里翻江倒海,她摸着熟悉的桌椅,看着熟悉的摆设,坐在熟悉的梨花木太师椅上,听着姨婆絮絮叨叨的乡音,看着门前的流水,一时间老泪纵横,嘴里喃喃的念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