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大山之二

    在前面长长的泥路的尽头处，来了两辆中巴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小车，停在一边，从车里陆陆续续下来一大堆人，都穿着白衣服，头上还绑着白布带，好大阵容的送殡队伍。

    我想他们很快就要从路口走进来了，我们也没敢往前迎上去，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害怕那死人冲着我们。

    路旁有几间卖香烛腊宝的店铺，大家只好急忙躲进店铺里避开它们。

    我心里害怕，跟着大伙往店家的内堂坐下，店家也知道我们在避邪，也没说什么。说实在的，我不想看到他们，免得晚上睡的时候老是出现这样挥之不去的情景，发恶梦。

    不一会儿嘀嘀嗒嗒声响起，那嘀嘀嗒嗒哀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他们正在走进来了，大家都沉默不声等着他们过去。

    那号声已经很响了，我估计就是店铺外头，我的心跳过不停，下意识地搬着凳子往墙边挪。坐着坐着，那号声怎么没变小呢？

    一个大胆的朋友探出头去看了看，然后跟我们说，他们停在店铺外面。

    我的天啊，我们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从上午到现在中午以来，怎么一路来总有死鬼跟着我们不放，叫我今天晚上怎么睡得着？

    我也壮着胆伸出头来向外张望了一下，队伍当中有四五个人正往我们这间店铺走过来，那一身白色的孝服让人感到恐怖。

    哇靠，这不是骨灰楼，死人不是送到从这里来的，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此时我心更加慌乱了，差点逃进店老板的房间。

    一旁的阿森瞅了我一眼，带着很轻挑很蔑视的口气说道：“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他们几个只不过是来买东西的。”

    不一会儿，出来一位老伯，端着碗坐在我对面坐着吃粥。安慰我说，“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心里平静了一下，礼貌性掏出烟发给他一根，这毕竞是别人的地方。老伯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烟。

    此时我点着烟，好让自已的心平静下来，不时地扫视着眼前的这位老人。

    老伯也不时地端详着我。我感觉到这位老人的气息跟其它人不一样，我上下打量着他。在老伯苍老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皱纹，身子看上去有点儿瘦，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我从他的表情和眼里看到了安详与坚毅。

    不一会儿，老伯吃完粥，擦了擦嘴巴，拿起我给他的那根烟，望着外面的送葬队伍，点了起来。

    老伯抽了几口，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仔细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像老师般严厉的口气对我说道：“死人不可怕，鬼也不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么高深精炼的语句出于我眼前的这位老人，我深深地感到惊叹，连忙点了几下头。

    过了一会，老伯露出笑容跟我们随和地攀谈起来。老伯很健谈，不一会儿大家都聊得听得高高兴兴。

    “老伯以前做过销售之类业务？”我好奇地问着老伯。

    “是的，做过一好长一段时间，人生何处不是销售？”

    我非常赞同地点着头，我知道只有做销售的人才能这么聊得来，没有一点架子。但跟其它人不同，这么老人说的话非常精炼，表达是那么直接与准确，我心里也明白我遇上了一个历尽苍桑，隐藏着深不可测的知识和阅历的高人。

    我像一个不懂事非常好知的小孩，仔仔细细地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

    我几乎忘却了刚才的送葬队伍。老伯也端出了工夫茶，我们品着茶，从天聊到地，再从地聊到阴间地府，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下午三四点多钟了，虽然我们没有吃中午饭，但也不觉得饿。

    临别时，我们已忘记了骨灰楼以来的恐惧。高高兴兴地一路走了老远的泥路去坐车，但一点都感觉不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