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曦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无聊,一个奔三的大老爷们,闷在十几岁的身体里,成天还得在母亲父亲面前装着幼稚,现在还不怀好意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得是多幼稚?
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否则时间一长怕就真幼稚了。
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等这一季农忙结束,一定要走出去,去看一看这个天下,看看此宋是否是彼宋!此时是政和三年,虽然曾经历史学得不好,但是一些大事还是记得的,比如花石纲,比如方腊,再比如水泊梁山。
然后他想到了靖康之耻,忽然开始不能自已的浑身颤抖起来。
乱世将至,一家三口何处可安身?
……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时,陈恪与萧三娘夫妇两人便推着独轮车扛着镰刀下田干活去了,陈曦昨日劳累,晚上又胡思乱想了很久。一觉睡到太阳高照才醒了过来。下了床发现父母早已离开,锅里还给他留了些吃食,于是便吃了些。
萧三娘是吩咐过他今天留在家里读书的,他先前跟父母说想读书无非是想偷懒不干活罢了,此时真让他读书时,看到那满篇的之乎者也、一个标点都没有、还全是繁体字的书籍,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下田帮忙了。
虽然萧三娘吩咐过不让他出门,但是他昨晚就决定好了,一定要下田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一家人在一起总好有个照应。
所以他扛起镰刀出了门,待锁上门后,便听见一阵鞭炮声响,然后就是锣鼓齐天,显然是那知府大人到了。
他踮着脚看去,只看到一大群人围着几辆马车向着村东头去了。
村东头……应该是去张员外家吧?想来也是,整个新河村只有这么一个有些家业的,家里有百亩良田,外面还有些产业。由他来招待知府自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这张员外跟自家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好像说是先前萧三娘烧掉的房子就是张员外的亲戚家的,所以也算结下个小仇来了,自家在整个村子里的人缘都很好,惟独与张员外一家以及他家的亲戚不算太和,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面总也是会点个头或是招呼一声。
在他踮着脚的时候,他家门前的路上自西向东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名老夫子,后面则稀稀拉拉的跟着二十来个学生,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的都有。很显然,知府到了,先生是带着学生们前去拜访的,能得知府指点两句,或是能跟知府混个脸熟,甚至于表现出色,能让知府记住名字,那对未来都是有很大益处的。
那群学生中领头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名叫张帅,正是张员外的儿子。十几天前陈曦也还是这群学生中的一员,学生自然也是分派别的,张帅是一派,他家与张家不和,自然是另一派。
见他在门口踮着脚张望,那张帅便大声耻笑道:“喂,陈大郎你个偷看寡妇洗澡的傻子,知府大人可到我家去了,你若也想去见识见识,你求我啊,哥哥带你去长长眼。”
他才说完,便有跟班接着话嘲讽道:“哥哥你带一个失了忆的傻子去,就不怕知府大人震怒打断他的腿吗?到时候他不仅脑子没用了,还变成了瘸子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张帅你个猪头,再敢污辱我叔小心老子揍你!”
威胁张帅的叫陈俊,小名二蛮。乃是保长二大爷的孙子,有二蛮自然也有大蛮,不过大蛮已经成亲并且有了孩子,跟这些人自然玩不到一块儿去。
二蛮今年十六岁,虽然比陈曦大一岁,不过按辈份算他却是陈曦的侄子。两人一同在私塾里读书,关系自然是极好的。当日去偷看寡妇洗澡的人里也有他一个。此时见张帅又提起此事,加上自家叔叔又被人污辱,他自然得要出头。
陈二蛮开始反击了,他的帮手们自然也不甘示弱,可是先生在前面走着呢,动手是肯定没有人敢的,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两派学生一边吵骂一边走开了去。
陈曦笑了笑,然后扛着镰刀开始向着自家田地快步走去。
他家一共有二十亩地,今天开始要收割的是离家较远的五亩地,大约离家有两里多地,走路也是要花些时间的。
他才行了不久,只见前方缓缓行来一匹高头大马,骑马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虎头虎脑的少年,少年的穿着颇为不凡,气度也非农家子弟可比。在马的两边紧紧跟着两个一脸紧张的护卫。
陈曦见那少年似乎也很紧张,紧紧夹着马腹提着缰绳不敢动弹。便知这大概是在学骑马了,他怕惊到马,所以站到了道旁,等这三人一马过去再行。
他站在道旁,马上少年经过他的身旁,见有人,便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在见到陈曦的第一眼时,少年愣了一下。然后便勒住了马,死死的盯着他。
这是……我脸上沾了灰?陈曦不由的擦了擦自己的脸。
可那少年仍然在盯着他,神色间似乎越来越……惊恐。
许久后,少年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
陈曦摇了摇头,便往南继续走去。可是想起这少年奇怪,于是不时的回头看看,发现有一个护卫已经上了马带着少年策马奔行,另一个护卫却在远方看着自己,见自己回头,护卫也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风景。几次三番如此,陈曦便知道这护卫是在跟踪自己。
可是……似乎不认识这等人啊?为何要盯着自己呢?少年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他不明白,从前的陈曦似乎除了偷看过寡妇洗澡,也没有什么亏心事了呀?再者,在这新河村里难道还怕一个外乡人?所以他不再回头,任由护卫跟踪,看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