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现充,不应该向你抱怨这些事情。”
松涛煞有介事道,恨恨的用力铲了一下玻璃,手肘却不小心撞到了梓林。梓林微微一晃,人字梯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还好没有失去了平衡。同学们都惊叫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冷冷的看向肇事者。松涛尴尬的回头瞥了一眼大家,觉得自己快被同学们的目光压得缩小了一圈。
“交叉作业真是危险啊。”梓林倒是并不在意,只是耸耸肩。两人从人字梯上下来,拿起窗台上的瓶装水,打算休整一下。松涛也慵懒的一叹,然后又鬼鬼祟祟的一阵四下环视,看见了情绪低落的林奈。
他拐了拐梓林,小声说道:“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不去安慰她一下吗?”
梓林鄙夷的看着松涛,狡黠的笑道:“打听别人的隐私是不好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就更不好了。”
“我靠,我是这种人吗?”
“你是。”
一阵忙碌后,梓林清洗双手完毕,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经过走廊一角冷清的阳台时,他看见林奈一人倚着栏杆。温暖的霞光照在外面青翠而葱葱的树木上,林奈一人的背影沐浴在光芒中,仿佛一副油画,明快而又落寞。
她忽然回过头来,看见梓林站在走廊上,便微微一笑。梓林走过去,笑道:“独自莫凭栏啊。”
其实和肌肉兄贵的形象不同,梓林的气质十分温和,内心也十分文艺。
“嗯……散散心而已啦。”林奈有些羞涩,但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有什么不愉快的心情需要散掉么?”梓林说道,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林奈有些害羞,接过未开封的瓶装水,颔首轻轻蹙眉,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家里的事情……而已……”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家是在保留地边境?”梓林说道——他记得林奈的家是在某个盛产煤矿的西部城市。
“是啊,靠近保留地的地方,是个并不发达的小地方。”
“盛产矿产的地方,可不能说是小地方啊。不过家里的事情,一定不是很愿意让别人知道吧。”梓林淡然一笑。
“还好啦……”林奈微微一笑,一丝羞怯又有一丝苦涩,“只是……告诉你的话还是可以的。”
“是关于令尊的事情?”
“是啊……”
梓林猜中了,林奈脸上的神色也更凝重而落寞了一分。梓林还记得,林奈的父亲是在家乡做煤矿生意的,尽管国家对煤炭资源的需求并未大幅衰减,但是很多年前就早已收紧了产业政策。在中国做生意,如果对国家政策的风向没有灵敏的反应和预判,没有长远的眼光和愿景,就无异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一直在凤凰城上学,他一直在家乡工作。虽然他一直要躲避债务和一些麻烦的人,但这些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从前一段时间开始,我就经常联系不到他。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他也只是说在做很重要的事情,让我不要担心……”林奈趴在栏杆上,落寞的喃喃说道。
“也许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努力奋斗改变家境之类的。”梓林轻轻一笑,还是本着对世界的善意来揣摩其中的隐情。
“但是最近……我几乎要隔一个星期才能联系到他一次,而且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仍旧只是叮嘱我放心,不要耽误学习……”林奈颦眉说道,明亮美丽的杏眼中有着点点闪光。
“听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梓林沉声说道——其实他想说的不是“奇怪”,而是“危险”,但是他不想再给林奈增添更多的担忧和压力。
“尝试过向警察求助吗?”他又问道。
“之前向公安询问过一次,家乡那边的警察只是说没有问题……”林奈无奈的轻轻一笑,“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躲避,也许连警察都习惯了吧。”
梓林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又说道:“那么……没想过直接回家去看看情况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
林奈凭栏沉默了一会儿,幽幽低头看着在夕阳下摇摆的绿叶,然后细若蚊声的喃喃说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在校中学生,面对着自己心中的预感,她感到十分害怕。
梓林把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平和的说道:“无论如何,一旦有任何事情,一定要让身旁的朋友知道。”
“嗯……谢谢……一定会的。”
林奈转头看着梓林,轻轻笑道,尽管仍是担忧落寞,但终于略舒愁眉。
回到教室后,梓林和松涛坐在一起休息。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关于民间借贷的法治节目,主持人用耸人听闻的语气叽里呱啦的一顿,看来又是哪里的老板卷款或者欠债逃跑了。
梓林暗自叹了一口气,联想到了林奈的事情。对于这些社会上常见的惨剧和纠纷,他的另一个身份、他的那个神秘的工作通常管不到。但正如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的罪恶也如一张绵密的大网,隐蔽的把所有人联系在一起,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就像《加州旅馆》那句余音绕聊的歌词——“你可以随时结账,但你永远无法离开。”这些随处可见的小恶,可能又会以某种曲折而命运般的方式,和他在工作中所面对过的阴谋与野心联系在一起——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戏剧性,然而现实往往其实比戏剧更狗血。生活中处处皆是蛛丝马迹,在日常未注意到的角落里,可能就遗留着某人的遗憾和悲痛。